季曠柔點了點頭,須臾心中便自有了旁的打算。
就在這時,翻雲也将清酒拿了過來。
金黃澄澈的清酒被倒進青白的杯盞,濺起的酒滴在揮灑到空氣中,瞬時間,馥郁香甜的酒氣便萦繞在了桌上每個人的鼻尖。
香冽得就連沉默着的相泊月都微微擡眸看了一眼。
這一眼,被恰好也擡頭看他的季曠柔捉到。
見相泊月對此很感興趣的模樣,季曠柔便将手中盛滿了清酒的杯盞,徐徐推到了他的面前。
隻見年輕的女子,眯起一雙桃花眼,說着說道。
“此酒名為木樨蒸,是用去年秋天開得最荼烈燦爛的木樨花蒸餾而成,入口先是木樨花香甜馥郁的香氣,滑進喉中後,又十分的甘冽清爽,最後到了腹中又熱而不燥,三重滋味,本郡主甚是喜歡。”
聞言,相泊月垂眸看了杯中盛着的這盞黃金液,擡眸看了季曠柔一眼,随後竟信手将桌上的杯盞拿起,接着一飲而盡。
見狀,季曠柔驚訝地挑眉,随即眸中的笑意愈盛了。
一旁服侍的啞奴見狀,神情有些焦急,手指飛快地上下翻動,提醒他男子不能飲酒。
可相泊月不知受了什麼蠱惑,對啞奴的警告充耳不聞,金黃的清酒一杯杯地喝下,直到最後,季曠柔竟隻落了幾盞。
可縱使是這樣,她臉上的笑意也一直沒消失過。
方才她便注意到,一路上相泊月看似神情平靜,可是一直都在壓抑着自己,她總得想辦法讓他發洩出來。
最後一杯酒喝完,相泊月瓷白的面上竟然泛起了旖旎的紅暈,飽滿嫣紅的唇瓣也被滋潤得水光潋滟。
可他的眼神仍是清明冷持的。
他望向對面的季曠柔,許久才緩緩說道:“今日郡主歡喜嗎?”
聞言,季曠柔彎起眼睛,點了點頭。
随後,她便隻聽相泊月一字一句地說道:“那郡主可否放過在下?”
季曠柔聽了這話,面上的笑意一點點地收斂起來,可少頃她又輕笑出聲。
身子向後一倚,閑适地靠在了身下椅子的靠背上,沖相泊月微微挑了挑下巴。
随後緩緩說道:“相公子,方才本郡主忘了說了,這木樨蒸萬般好,隻有一點本郡主不喜歡,就是喝多了,人容易說傻話。”
說完,季曠柔用食指輕點了下桌面,起身離開了。
獨留聽了此話的相泊月怔怔地坐在遠原處。
是夜,玉兔暗淡繁星明。
季曠柔陪着晴然玩了很晚,又将小姑娘哄睡後,她才走出帳篷。
一出帳篷,便見一直守在帳篷外的覆雨朝一棵樹下努了努嘴。
吩咐覆雨先行回去後,季曠柔朝着那樹下的人影走去。
相泊月好像醉得有些厲害。
今日她在桌上說得那番話可沒半句假話,木樨蒸看似入口綿柔清冽,但後勁兒卻十分強悍。
她狀态好時也隻能喝下半壺,今日見他一杯接着一杯,還真是讓她開了眼,以為他天生酒量大,不會醉呢。
可誰料想,喝醉酒後的相泊月竟會半夜起來看星星。
“相公子可是醉了?”
她俯身,朝着樹下即使正擡頭看星星,姿态仍十分雅正的青年輕聲問道。
聞言,一直擡頭看着天空的相泊月徐徐轉頭,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二人之間的距離,瞬時間被拉得極近,近到呼吸可聞。
近到季曠柔能夠聞到他唇間溢出的木樨花香,以及身上若有似無的淡梅清香,缥缈萦繞在她的鼻尖,惹得她微微眯眼。
“并未。”
青年微微啟唇,淡聲言道。
當是醉了。
季曠柔内心笃定,若是未醉的話,此時他若是看到自己距他如此之近,應當會慌忙避開的。
縱使這裡沒有第三人在場。
季曠柔淺笑一聲直起身,朝他微微伸手。
“若是未醉的話,那相公子可否賞臉陪本郡主去個地方?”
話音落了許久,那人隻仰頭看着她。
就在季曠柔打算收回手的前一刻,一雙修長白淨,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搭上了她的。
“好。”
青年的聲音許是被那酒暈蒸過了頭,一貫的清冷中竟意外地多出了幾分喑啞。
聽得季曠柔的心尖好似被一根柔軟的羽毛撩撥了一下,讓她耐不住癢意下意識地微顫了片刻。
随後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猜想。
此時的相泊月,當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