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二人的距離挨得極近,近到季曠柔能聞到相泊月身上淺淡的香氣。
那香氣似梅似竹,被徹涼的夜風一吹,拂到季曠柔面上,隻剩下尾調淡透的清甜。
雖清淺,卻有破開人的皮肉的威力,能直沁入人的心肺。
這讓季曠柔有些始料未及。
京城内也有許多公子甚愛熏香,可大多濃烈厚重,季曠柔聞得久了就頭暈煩躁,遠不及相泊月身上這般清淡隽永。
讓她心情也莫名暢快恣意起來。
臨到上山的路,有些陡峭,青铮的腳步随即慢了下來。
由于角度的原因,讓人不由得往後仰,這下二人之間的距離更加親密了。
季曠柔還要馭馬看路,所以微微側頭,下颌正抵在相泊月的肩膀處,自外人看來就好似一對有情人正交頸共騎。
不過真實情況隻有當事人最清楚。
相泊月全身緊繃,對于二人如此親密的距離無所适從,而季曠柔則恰恰相反,顯得有些怡然自樂。
“泊月是不是第一次騎馬?”
她心情頗好的發問,尾調略微上揚。
身前的相泊月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悶聲道了句:“多謝明昭郡主。”
此話正是在為方才季曠柔救了自己而道謝。
聞言,季曠柔微微眯起桃眼,嘴角的笑意也淺淡了些。
這個神情明晃晃地在昭示,她對相泊月方才口中那個生疏的稱呼十分不滿。
“既是道謝,那便把‘郡主’二字去掉再說一遍。”
去掉‘郡主’二字,那便隻剩下‘明昭’了。
季曠柔低聲在他耳邊命令道。
見對方沒反應隻是低頭沉默,她輕啧了一聲,作勢要松開攬着相泊月腰身的手臂。
顯然是蠻不講理地打算用這招來逼迫他。
事實證明,很奏效。
下一刻,對方便有些慌亂地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說出口的話冰寒中帶着輕顫。
仿佛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從胸腔中擠出來的那幾個字。
“多謝......明昭。”
得到自己想聽的話後,季曠柔愉悅地挑了下長眉,甚至掩不住高興地輕笑出了聲。
瞬時收緊了手臂,将人又往自己身前帶了帶。
邊笑邊道。
“本郡主才不舍得讓你掉下去呢。”
當時,但凡相泊月望下看一眼,便會知道,季曠柔看似放開了攔着他的手臂,實際上手已經松開了缰繩,以保護的姿态虛架在他身側。
絕無可能讓他掉下去的。
所以剛才的一切隻是唬他,想讓相泊月喚她一聲‘明昭’而已。
随後,季曠柔低聲應了一聲。
“嗯,記住若是無旁人在場,以後都要這般喚我,本郡主喜歡。”
她隻管霸道地下達命令,也不管對方是否願意配合。
此後,二人一路靜默無言,惟餘馬蹄踏在山道青石上清脆的哒哒聲。
待轉過了一個彎後,相泊月的眼睛突然被季曠柔一隻手給覆住了。
驟然陷入黑暗,讓相泊月一下子陷入了惶恐與不安,剛想掙開,卻聽對方伏在他耳邊凜聲說道。
“别動!機密要地,若是讓你知曉了位置,明日浔陵城便沒你相泊月這個人了。”
說完,她又補了句。
“别害怕,不會讓你摔下馬的。”
一路上,相泊月都繃緊了身子,雙手無處着力,隻得緊緊揪住面前青铮的馬鬃。
就在這時,他鼻尖突然聞到一股清淺的花香,還攜着山間秋夜的潮息,猶如生了靈智一般,讓他禁不住微微側身探尋。
他這丁點異常的舉動,被季曠柔很快察覺了。
隻見她略微伸手,簌簌聲過後,一朵還挂着秋露的花便被她拈在了指尖。
随後,她展開相泊月緊握着的右手,不由分說地将花枝塞入了他的手中。
“拿着。”
可别再單揪着青铮的馬鬃霍霍了,剛剛她都瞧見青铮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打響鼻了,季曠柔絲毫不懷疑若不是她還在場,青铮會當場被相泊月扽得尥蹶子。
大約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相泊月隻聽身後的季曠柔一聲長籲,身下的馬兒随即停了下來。
接着,季曠柔也收回了一直覆在相泊月眼睛上的手,一躍下了馬。
山洞外,得了消息的邱平真已經早早地候着了。
見明昭郡主這次前來還帶了個男子,心中縱然好奇非常也隻能拼命忍住。
季曠柔下了馬,可仍沒忘了馬上僵硬坐着的相泊月
隻聽季曠柔食指曲起抵在唇邊打了一聲響亮的呼哨,身旁的青铮得了指令,當即曲起四肢跪坐了下來。
這個高度,剛好能讓相泊月安全無虞地下來。
季曠柔看了他一眼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可還沒走幾步,便又微微蹙眉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