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我現在很好,就是很想你們】
【我現在在一艘船上,外面的海浪很大。長着魚尾的漂亮姐姐跟我說她想要血肉。我去廚房幫她拿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并不高興。】
【海原來這麼大,已經過了數不清多少天了,我們還沒有靠岸。】
【爸爸媽媽,我回不去了。可我真的好想最後再看你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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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的木質甲闆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天邊黑雲低垂,狂風呼嘯。
巨浪一疊又一疊,沖擊着腳下的船。吳畏臉色慘白,虛弱地用手撐着胃。
這事無論說來還是聽來都過于荒唐。他竟然在自己地盤暈船了!
很糟糕,胃裡呼應着現如今這見鬼的天氣,正在翻江倒海。
遊戲設置‘感官模拟100%還原’的壞處在此時體現地淋漓盡緻。
狂風,巨浪。
暈船的幕後BOSS縮在角落。比在場任何一個玩家都顯得脆弱,無助,且可憐。
又一個巨浪拍來,吳畏踉跄了一下,身體前傾撲到了地上。深感丢人,正準備趁沒人看到偷摸自己爬起來,卻聞到一股薄荷香味,接着一張紙巾被遞在他眼前。
吳畏擡眼,面對至今主人真實的關切眼神,尴尬地腳趾扣地,手忙腳亂伸手接過來,非常低聲地到了謝。
這紙巾清爽的味道确實緩解了他暈船的症狀。沖着對方禮貌性笑笑,正準備說點什麼感謝的話,才一張嘴,一股巨大魚腥味就撲面而來那味道太頂,直接竄進吳畏張開的嘴裡,往天靈蓋位置沖。
随着味道而來的,是巨大而沉重的腳步聲。
咚……咚……
甲闆上本來窸窸窣窣的人聲驟然一靜。那腳步聲每一下都讓這在海中飄搖的船震顫。
很快,一個巨大,醜陋,腐朽,爬滿蛆蟲的魚頭緩緩從船艙底部走出,站在了甲闆上。怪物高大異常,目測三米多的樣子,除了滿是利齒的巨大頭顱,脖子以下則一個健碩的人形軀體,雙手雙腳似蹼似抓。
那魚頭的眼睛很大,眼球中暗灰色的眼珠以極快的速度顫動,好似在捕捉在場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随着它的移動,翻白的眼眶中有蛆蟲滾落。
零星分散站在甲闆上的人們瞬間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都心驚膽戰,惴惴地盯着那魚頭。
(遊戲才剛開始,沒有觸犯緊急之前不會死人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雖然面對如此恐怖的怪物,但是很多人的表現都還算鎮定。
呼哧——魚頭緩緩呼氣。
裂開的大嘴裡面露出了鋒利的尖牙。
利齒一層堆疊一層,密密麻麻幾乎填滿了整個口腔,尖刺似的利齒裡側還零碎地挂着幾絲肉屑。
所有人靜靜等着魚人的下一步動作,甲闆除了魚頭粗重的喘息,其他人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魚人目光慢慢掃過整個船的人,似乎有些滿意衆人恐懼的态度。
張開嘴發出了第一個音節——
與此同時,吳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這是在也怪不得吳畏。怪物張開嘴巴的時候,正對着吳畏,吳畏本就暈船,加上這麼讓人窒息的魚腥味,雖不合時宜,但真的忍不住了。
數道恐懼的目光一齊投到吳畏身上。有些人看吳畏的眼神更是已經和看死人無異了。
偏偏,很神奇的,對于吳畏這一吐,那怪物并沒有其他動作。
更有甚者,也說不清楚是不是錯覺,反倒空氣中的腥臭味淡了許多,那嚣張大張着嘴巴,任由牙縫中涎水往下流的魚人也稍微卡頓了一下,微微閉了一下嘴巴,甚至撇過頭去,不再正對着吳畏。
哦吼。
吳畏的臉色再次蒼白。它這樣的表現會不會太明顯了?但它那邊不好發揮,吳畏用起了自己畢生的演技,扮演害怕。
他瞪大着眼睛,飛速拿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身體也跟着悄悄往後挪了挪了一下。
避開了嗆人的魚腥味,看似被吓地放空了的眼神,卻暗暗落在了怪物身後的一個人類上。
其他人怎麼想怎麼看,吳畏并不怎麼在意。他這番精湛的演技可全是為了演給那個人看的。那人也是他此行出現在這裡的目的。
說白了,其他人出現在這裡是被迫,但吳畏可是專門為了這個男人而來的。他可不能發現異常。
于是,怪物和甲闆上的人們注意力在吳畏身上,而吳畏的注意力看似放在怪物身上,其實是隔着怪物偷偷打量船邊那男人。一時間都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在這麼緊張的時刻,吳畏眼睜睜看着那男人動作非常隐蔽地擡手在空中一揮。之後便見一個石子精準無誤地敲在魚人的後腦勺上。
魚人立刻裝作吳畏不存在的樣子,兇狠又警覺地回頭,四處巡視,雖然什麼異常都沒發現,卻怒吼一聲,找到了發洩的由頭,朝它被打的後腦勺正對的那個方向的船邊沖去。
幾步就沖到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人身前,那中年人剛剛正挪動身體準備逃走。突然感覺頭頂一黑,接着一股惡臭襲來,在中年人驚恐的目光中,怪物伸出它蹼一樣的雙手,直接捏住中年人的腰。
中年人被抓起來的瞬間表情還維持着驚恐和迷茫的狀态,張着的嘴巴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任何音節。就被怪物粗暴握住頭腳對折。卡巴一聲脆響過後,血液飛濺,人被攔腰折斷。事情發生地太快,那人喉嚨因為疼痛在斷氣前發出赫赫兩聲。之後怪物張開嘴一口咬住那人頭——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甚至衆人的大腦都還沒有做出反應,那人就已經被怪物全部塞進了嘴裡。待衆人回過神來,甲闆上隻剩下了一大灘噴射狀的血迹。那是那中年男人被攔腰對折時候,腰被掰斷,骨頭刺破皮肉,濺出來的血液。
承受能力弱的女孩子被吓哭了好幾個,眼淚生理性不受控制地從眼角往下流。但是又不敢發出哪怕任何一絲小聲抽咽的聲音。幾人隻能死死閉着嘴巴拼命用鼻子壓低聲音地抽吸。
吳畏距離現場不遠,聞着又再次濃厚的魚腥味,和飛濺地到處都是讓人窒息的血腥味。
實在是忍不住了,又捂着嘴巴開始吐。一邊吐,一邊心裡暗下決心,不行不行,非必要不進遊戲,如果實在是要進遊戲,以後也一定得調整下。暈船的勁兒起來之後,難受地太陽穴都突突狂跳。實在是扛不住。
‘咯吱咯吱’——
怪物聽到吳畏又吐了,咀嚼的聲音停頓了一瞬間,但是很快就又恢複常态。
在吳畏的嘔吐聲中,魚頭将嘴巴裡的人完整吞下去之後。張開那張大嘴,很低很低的聲音,咆哮。
那些詭異的咆哮聲在衆人耳中,又變成了衆人可以理解的意思:“你們這些奴隸聚在這裡幹什麼!快去幹活!”
怪物的咆哮不止聲大,其中還蘊含着巨大能量。這聲一出,所有人都痛地捂住頭。這聲音直往人腦子裡鑽。仿佛能刺穿人耳膜,甚至穿透頭顱似的。
剛吐完的吳畏表面上也和别人一樣,混在人群中捂頭在地上趴着。
一雙眼睛,卻趁着這機會,透過手肘的縫隙,在人群中快速尋找着剛剛因為嘔吐失去的目标。很快就再次精準捕捉到了‘他’。
那人也用同樣姿勢蜷縮着,乍看去,和甲闆上的其他人并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吳畏卻一眼看出,和其他人痛地幾乎連不昏厥都很難做到的狀态不同,‘他’的神智是清明的。‘他’微低的頭始終都是保持在一個合适的角度,正好能夠觀察到是否有人靠近他。而他本人雖然是跪在地上,但是腳後跟是發力狀态,随時彈跳起來想也毫無障礙。
果然是‘髒東西’吳畏腹诽。
接着很多念頭都在吳畏腦子裡一一閃過。
盡管也想過趁這個機會幹掉他直接脫出。但此時此刻的時機不對,于是吳畏克制自己挪開了視線。
偏那人似乎對于目光十分敏感,吳畏就算如此克制竟似乎也有些晚了。在他将要移開視線的瞬間,那男人目光便朝着吳畏的方向反向掃來。
吳畏被這股打量的視線逼得隻能繼續扮演脆弱無助地小可憐。
這邊兩人數度交鋒,但船上更多的人确實是真切地頭痛着。等衆人的頭痛緩解,再擡頭的時候視野範圍内已經沒有了那個怪物的身影。怪物的出現隻是一個震懾,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然後,所有人腦海中幾乎同時響起一個聲音。
【五月号歡迎各位光臨,它是一艘滿載要獻祭給神祭品的可愛祭船。預計五天後到達目的地。在此期間,請船上大家都遵守以下忠告】
【1、五月号是一個氛圍祥和且正常的祭船,處處都非常合理。如果發現不符合常理的地方,請立刻離開那裡。】
【2、每天晚上十一點前要入睡,入睡前請保證你擁有室友,且室友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