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裡多了個人。
你非常肯定。
無他。
這具身體總會莫名其妙不聽使喚。
而且,還總在你玩得很爽的時候給你掉鍊子。
就比如現在,你隻是想接過雙生哥哥繼國岩勝遞過來的袋竹刀,給那個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男人一點顔色瞧瞧,用事實告訴他,他就是個屁,他所珍視看重的劍技也就隻是個屁,你才是最強武士,以後不準再用“最強武士”的胡蘿蔔吊着哥哥,妨礙你跟他愉快玩耍了。既沒想一刀砍死他,也沒有想打斷他四肢讓他抱着你的大腿痛哭流涕悔不當初。你明明都這麼有分寸了,可在握住到那把袋竹刀的瞬間,還是有股強烈的電流爬過胳膊直擊天靈蓋。
那是足以讓你半邊身子都發麻的痛意!
你倒吸一口涼氣。
袋竹刀霎時從掌心掉落。
“怎麼回事?”
繼國岩勝察覺到不對。
急忙拉住你的手翻來覆去地看,“……是刀上有木刺,被木刺紮到手了嗎?”
你搖搖頭。
不是木刺,是野鬼。
“哈哈哈哈。”
男人放聲大笑。
沒有笑話他借口拙劣。
隻是用看穿一切的眼神傲然注視着你,“劍術一道異常艱苦,隻有用常人難以想象的血與汗才有可能鑄就最強劍術,亦是隻有如此,才能磨練出最強武士。姬君大人,這不是您該涉足的領域。”
你來了興趣。
好學生般誠懇發問:“那我應該涉足什麼領域?”
男人道:“您貴為家主大人千金,平日裡跟禦新造夫人學學茶道、插花、書法這些足夠優雅、足夠讨夫婿歡心的技能就夠了,其他的,自會有家主大人和岩勝大人為您擺平。”
他是認真的。
女人嘛。
并不需要有多少才能。
隻要性情柔順,進退得當,把丈夫侍候妥帖,不因為丈夫移情别戀就擅自嫉妒怨恨,便能籠絡丈夫的心。
若是還有一張容貌出色的臉,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
男人看向你。
視線自你額頭上的火焰狀的詭異印記上掠過,眼底難掩戲谑。
當然了。
若是沒有,足夠豐厚的嫁妝也能彌補這點小瑕疵。
你耐心聆聽。
一瞬不瞬盯着他。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其他補充,不由困惑發問:“然後呢?就隻有這些嗎?你難道就沒有其他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男人愣了一下。
旋即擺足了姿态,矜持颔首:“恩,現在是岩勝大人練習劍術的時間,姬君大人,您該離開了。”
你啊了一聲。
神情肉眼可見地垮下去。
什麼嘛。
他真的令你很失望!
還以為他是受哥哥尊敬的劍術老師,也許能說出什麼振聾發聩,足讓你幡然悔悟的大道理,結果到頭來,又是些你早就聽膩了的陳詞濫調!
……白期待了。
你不開心。
撿起掉落的袋竹刀。
在男人“姬君大人您可真是的……算了,如果這就是您想要的,那就全力進攻過來吧”的調笑中,毫不留情砍過去,隻一瞬間,就擊中男人的頸、胸、腹、腿四次,兇猛的力道立時讓他陷入昏迷。
“嗨呀,頭腦簡單就是好,倒頭就睡。”
真誠誇贊完。
你扭頭望向一旁看傻了的繼國岩勝,“看吧,我就說他是個庸師,聽他的你絕不可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什麼隻有無盡的血與汗才有可能鑄就最強劍術啦,什麼必須百般吃苦磨練意志才有可能成為最強武士啦,都是他們這些無能者騙人的鬼話!”
“苦難就是苦難,絕不可能帶來成功!”
“那要如何才能成為最強武士?”
繼國岩勝下意識追問。
反應過來,他懊惱地偏過頭。
他可是哥哥,向需要自己保護的妹妹尋求答案,這讓他感覺難為情。
“你不可能成為最強。”
霎時間!
繼國岩勝臉上血色盡褪。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輕描淡寫說出了可怕話的妹妹。
你不閃不避。
迎着他的目光,雙手叉腰,理直氣壯道:“我早就告訴你了,這世上的最強武士隻有一個,那就是我!與其把時間浪費在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上,還不如陪我一起玩遊戲。哼哼,如果你讓我盡興了,那我就保證你會成為天下第二強的武士~”
你是最強。
自然可以決定誰是老二。
這是隻有最強才擁有的權利。
繼國岩勝呆呆注視着你。
似乎是被你擲地有聲的話語折服。
半晌,他逃避般避開你的目光,用袖子遮住嘴巴,用力清了清嗓子,之後,才認真糾正你的錯誤認知:“……緣衣,你不可能成為武士,你是女孩子。”
武士需要賭上性命戰鬥。
這是隻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做到的事。
而你是女孩子,女孩子隻要乖乖待在母親身邊,成長為跟母親一樣善良柔順的淑女就夠了,不需要經曆那麼多殘酷的殺戮和磨難。
“不過……”
他想說,如果成為武士是你的夢想,那等我成為武士後,我會偷偷授予你武士的身份。他作為哥哥,有義務幫助妹妹實現夢想。
但——
“你倒是可以成為最強武士的母親。”
廊檐下。
武士打扮的男人抱臂而立。
他不知道在那裡看了多久,一張嘴就是讓人倍感晦氣的話。
繼國岩勝忙端正身形,恭敬向他行禮問好。
“你的狗叫毫無新意,我都聽膩了。”
你一點眼神都欠奉。
手腕一振,袋竹刀電射而出。
在哥哥急促的驚呼中,袋竹刀貼着男人太陽穴刺入廊柱,脆弱的竹片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之下倏然炸裂,無數細小的碎片四處飛濺,在男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讓他再也擺不出高高在上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