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内彙聚了巨大靈力,本來欲取狐妖性命,江春霭卻陡然念了訣,使其轉換方向,這才沒傷害到狐狸。
劍光熹微,那狐妖不是别人,正是寒宵。
點點幽光下側出來的容顔,頗讓江春霭心驚。
“不行。”她默念着心訣讓自己内心安定。
妖怪最擅長用幻術迷惑人心,這狐妖定然是個高階妖怪,洞察到了她的内心,所以幻化成寒宵形狀,想要以此來迷惑她。
而且江春霭除魔路上也并非沒有遇到過幻化成為師姐模樣的妖怪,她都毫無例外地将它們一一殺盡。
這次也不例外,可是江春霭的确無法解釋自己剛剛念訣偏劍的緣由,是心魔嗎?
大概之前她遊曆山川湖海,知道師姐不會在那些地方出現,所以她斬殺它們時并未手下留情。
可是如今在蜀山,就是能夠碰見師姐……
不行,不能再這麼想了!江春霭搖着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呼——”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重新掐訣,将那沒入石壁的雪椿召回,“你别以為你會化形成這般,我就會放你一馬。”
丹田似有一團灼熱的火,她竟吐出一口血來,這讓江春霭心中怒火更甚。
妖邪,也配化作寒宵師姐的樣貌麼?
那些曾化作師姐樣貌的小妖,都被江春霭處以了更嚴重的刑罰。原因無它,師尊去世時,曾留下遺命:無論發生何種情況,都要好好照顧寒宵師姐。
江春霭少遇饑年,是陽念仙君将她于冰天雪地中接回,那一年餓殍遍野,春霭的雙親都葬在雪裡。
她的劍叫作雪椿,一是為紀念當年的大雪,二是師尊希望她能夠長壽如椿樹。
沒有師尊,當是沒有現在的她。
是以,江春霭接受了這個半途出現在師門的女人,成為她的師姐。
師尊這麼做當然有她的安排,江春霭從未對寒宵生過半分罅隙和怨怼,縱然後者的目光從未在她身上停留。
那也沒關系,因為她傾慕寒宵已久。
越傾慕,寒宵在她的心目中就愈發聖潔,就愈發不容他人染指。
而這個妖怪,竟然讓師姐衣衫不整、還扮作狐狸形狀!
幾乎沒再多想,江春霭再次往劍中彙聚靈氣,長劍劈向妖狐,要将其殺之而後快。
這一次她絕不會手下留情,而是抱着必殺的心态。
然而長劍并未沒入狐妖的身軀,而是劃破了狐妖的前襟,露出一大片肌膚的同時,還有一塊半月形狀的,極為紮眼。
這塊是與江春霭手腕邊上相配的另一塊,泛着冷光。
這是陽念仙君留給師姐的玉。
腦内頓時炸開時序混亂的春雷,江春霭内心掙紮,極力不去看狐妖,卻隻聽得一聲極冷的喚:“師妹。”
“你要殺我,是嗎?可你看到了麼?”寒宵低聲道,又垂眸看向自己的脖頸,“你知道這是什麼。”
幾乎瞬間的功夫,師姐便拉近了和她的距離,反手扣在她持劍的手上,臉龐也逼得極近。
“春霭,幫幫我。”
這聲音自然是她寒宵師姐的,人如其名,像耿耿冷夜。但偏偏就在這冷淡中,多了幾分難以抑制的暧聲。
情蠱發作了,江春霭知道。
手腕上那些極細的、赤黑顔色的線,又紛呈開來,顔色變得愈發深濃。
而寒宵眼底的細線也逐漸深重。
江春霭死死地盯着寒宵的眸子,心頭唯一殘存的理智,那塊大石頭,一點一點地往下墜落。
那雙寒月孤星一般的清黑眸子,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泛着瑩瑩的光,像暗夜中不定的火。
江春霭除妖斬魔,也曾遇到過幻化為師姐形狀的妖怪,但那些妖怪沒有一個會複刻出同樣的眼睛。
……以及,哪裡的妖怪,會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尾巴露在外面的?
止息錦——明雪宗修士特有的仙錦,也散落在地。
上面還寫着“寒宵”二字,這東西不能僞造,一人僅有一條。
師姐性情孤傲,穿衣都以素淨為主,如今衣衫半褪,烏發掩映着,肌膚瑩瑩地閃着光。
江春霭莫名覺得喉幹舌燥,眼睛濕潤,欲.念似細小且成群的螞蟻爬遍了她的全身,啃咬着她素以為傲的理智。
持劍的手被包裹着,哪有閑心再拿着劍呢?
“铿锵”一聲,長劍落地,晃出一個缺口的暗芒。
神兵雪椿,本不會有缺口,可江春霭此刻卻無心再管。
劍有了缺口又如何,那人呢?
江春霭謹遵師尊教誨。
江春霭聽師尊之命照顧好寒宵。
江春霭面對妖邪時從未手下留情。
她和她傾慕已久的師姐,同時中了情蠱。
但師姐卻生有妖尾。
意志攀纏,江春霭忽覺丹田中熱氣翻湧,大有情蠱發作之征兆。
而眼前的寒宵更沒好到哪裡去,清瞳裡面如今遍染欲.色,雙唇翕動得更快,“江春霭。”
她叫了她的名字,“我中毒了,我們都中毒了。”
“蠱名……鐘情引,”寒宵克制、低啞着聲音,卻無形間生出幾分教人摧殘之意,“此為雙生蠱。一個在我這裡,另外一個……”
接下來的話寒宵沒有說完,但是江春霭已然知曉。
她的手腕,還有寒宵眼底生出的赤黑細線,便是證據。
雙生情蠱,江春霭有所耳聞,若中此類蠱,二人若是不交.合,便會爆體而亡。
至于頻率時期,便看邪修具體做了什麼,強迫交.合,是此類情蠱的共同特征。
“春霭,我從未求過你。”寒宵再度啟唇,聲音帶着人所未見的……乞憐。
寒宵因為身份神秘、實力高深莫測,是被蜀山衆認作高嶺之花的存在,從未見到她低下過身段。
可如今,她癱軟在地,水眸潋滟,似精如妖。
“師姐,你不要着急。”江春霭出聲安撫,又吞咽下不安的唾沫,緩步靠近、蹲下。
鐘情引的蠱力她們都知曉,心頭欲.火點燃,如今正熊熊燃燒在她們二人的心口。
哪怕是沉淪,也是兩人共同的沉淪。
由一根根,赤黑顔色的細線串起來的共同沉淪。
素白顔色的衣衫盡數褪下,淺色的瞳眸裡倒映出清黑顔色,裡面仿似燃起了新的一團火。
“師姐?”江春霭喃喃,手腕卻已被寒宵捏住,耳垂邊上也落溫熱的吐息。
吐息伴随着間斷的暧聲:“這裡沒有師姐,隻有……寒宵。”
手攏住脖頸,胸貼着鎖骨,唇壓過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