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樓有三個樓梯,倆人進來後很輕易繞開了門口值班室,到了一樓。
圖書館的一樓有個極大的圖書室,四周有些小房間。而倆人下來的樓梯就在這些小房間中。
走到一扇雙開門前,池步湘低聲介紹:“這是大廳後門,從裡面挂着鎖。巡完邏,守衛會從正門出去,鎖上大門,在值班室休息。我們隻要别弄出動靜,不把光掃到門口就不會被發現。”
塗翡應下。
池步湘撬鎖果然有一手,沒用塗翡發揮,他三下兩下就把那橫木移開。
後門輕輕打開,隻有微弱的聲音響起,江大為了讓學子們安心讀書,特意把門換成了更安靜的。現在倒是方便了他倆。
塗翡放輕腳步,走進圖書室,入目的是幾十排頂天立地的龐大書架,那密密麻麻的書籍像是牽引靈魂的魔鬼,将她定在了原地。
她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書,從未進過這麼大的圖書館,這裡的書籍至少有百萬冊。
而被封禁在這一方天地的浩如煙海般的圖書,就這樣盛開在她面前。她覺得,她就像是走進強盜藏寶庫的阿裡巴巴。
池步湘示意她自己找想要的東西,他去找醫療類的書籍。
塗翡覺得,他這個決定并不明智,把她扔在這,和把貪心的老鼠丢在米缸有什麼區别?雖是這麼想,但她的身體倒是很誠實地去找她想看的書了。
圖書館的分類都差不多,隻要是常和圖書館打交道的,找書不難。
塗翡還真有幾本想要看的書。
她找到放蘇聯圖書的書架,将手電打到最低亮度,在行行書籍上掃描,很快她就看到了托爾斯泰系列叢書。
她拿下一本,翻開來看,隻見扉頁用鋼筆題了幾行字,除此之外,還蓋了“曾榮藏書”字樣的紅色方印。看着旁邊同一系列的書,她帶了點探索心态,拿下來翻翻,果然都印着這個。
她想起池步湘說的話,這位‘曾榮’應該就是一位贈書的華僑。
書就這樣被封在這裡,真是可惜。
将複雜的情緒撇淨,她無聲地穿梭在書架之間,手中的書越積越多。即将走出這書架前,她在角落裡看了一本《蘇維埃犯罪對策學》。
她雖剛進公安系統,但她知道國内一般隻講偵查。在部隊是偵察兵,在公安系統是刑偵股,叫法不同側重不同,但都逃不出偵這一字。
塗翡這還是第一次知道,蘇國人把打擊罪犯這項工作單獨成立了一門學問。她将書抽出來,放在這一摞書上。
畢竟不是逛街,她也不三心二意,隻把想看的迅速找出來,用繩子捆好,再用三角布包裝上——偷了一堆禁書,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招搖過市。
醫療書籍離文學書有些遠,塗翡拎着包裹在書架間穿行,幾乎融入到了黑暗中。
這圖書館裡的圖書之海量,讓封鎖銷毀變得極其困難。再加上學生們之間的思想也不完全相同,經過種種抗争,才讓這圖書館裡的書得以保全。
在牆壁與書架之間的空地上,放着無數東西。塗翡小心走過,她像是走在花叢中的狐狸,身子靈巧,片葉不沾。
這些應該都是激進派收繳的,書籍、唱片、器械……這些都如同垃圾一般被堆疊在一起。
塗翡站在一個木櫃前,看着上面擺放的武器。不知學生兵從哪兒沒收的,這有幾把冷兵器,其中有一把隻有半個手掌大的袖珍手槍,塗翡看了看沒敢動,她怕她犯什麼原則性錯誤。
還有一個純白色手柄的匕首,那手柄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白得剔透,很是漂亮。
偷書就算了,别的她不會拿的。而且她拿來幹什麼?她犯病之後的破壞力可比學生兵還大。但她就稀罕這些東西,所以多看看養養眼也行。
那把匕首太漂亮,像是什麼動物的角制成的,她忍不住拿起來,拔開皮套,鋒利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她歪着頭,滿眼欣賞地細細打量,手指抵在刃上輕輕劃過。
還沒看出所以然,他們來時的後門發出輕微的聲響。
有人進來了,從後門進的。大概和他倆一樣,也是來偷東西的。
人一多,這場面就不可控了,塗翡不再戀戰,決定立刻撤離。她把匕首的皮套戴上,剛要放回去,隻聽‘滋’地一聲長響,箱子的挪動在這寂靜空曠的圖書館中激起刺耳悠遠的回音。
塗翡想都沒想,幾乎是憑借本能,拎着包裹就往放醫療書籍的方向跑去,她在這雜亂無章的禁品中跳躍,仿佛一道黑色的影子,她手裡的包裹卻拿得相當穩,隻有輕微的晃動。
同一時間,門口的兩名守衛也被驚動了,他們打着手電,拿着鑰匙,快步走向圖書室的大門。
黑暗中,隐約能聽見一聲年輕的叫罵。
塗翡分辨着腳步聲,在正前方大門即将打開的前一秒,閃身進了書架間。而另一個高大俊逸的身影聽見聲音後也往她這邊跑來。
塗翡跑向書架盡頭,一把拉住疾行的池步湘,将他壓在了書架上。
她用手臂墊住他,防止書架發出聲響,怕他出聲,還捂住了他的嘴巴。
池步湘确實吓了一跳,差點就要擡起膝蓋了,但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