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狐狸家居發來的死亡微笑,應柏雲沉默了兩秒。
他在網上沖浪的時候曾有幸看過“中年人最喜歡用的表情包大全”,當時他和楊塵閑着無聊,互相發了一個月的類似的表情包。
後來應柏雲得到真傳,每說一句話後面都加上一個死亡微笑。
就這樣過了沒多久,有一天在兩人放學回家的路上,正咧着大牙樂的楊塵突然發問:“你覺不覺得這個小黃豆其實跟我爸長得有點像。”
說着,他掏出手機點開一張黑白照,慘兮兮的補充道:“你每次發一次我就覺得我爸又活了。”
說完後,一串串比珍珠還大的眼淚立馬就掉下來了。
應柏雲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手忙腳亂的把人送回家,給楊塵連買了一個月的早餐這才把人哄好。
後來應柏雲好長一段時間沒好意思去楊家,心裡還暗暗發誓這輩子都不發這個表情包了。
今天再次看到,心裡真是思緒萬千。
想起少時的往事,應柏雲的眉眼間多了些淡淡的笑意,他看着小狐狸家居的頭像,慢慢收回了思緒,抿了口咖啡,單手打字。
【好的師傅,今天謝謝你了。】
随後發起了轉賬。
曾斂在這時叫了應柏雲一聲:“柏雲你人呢?等會一起去外面吃飯?”應柏雲将手機收回口袋,從大廳繞了出來,眯着眼睛調侃道:“你請?”
“不用,等會有人請。”曾斂手拿着外套從二樓下來了,他看了眼正整理資料的馮上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上榮也跟着去吧,帶你認識個新朋友。”
馮上榮腼腆的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快:“謝謝曾哥!”
應柏雲看了曾斂一眼,疑惑的問道:“誰啊?我認識嗎?”曾斂眉毛一挑,眉眼間都帶上了笑意:“熟,怎麼不熟呢?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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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奇才棋牌室裡傳來一陣刺耳的鈴聲,坐在台球桌上的小七不耐煩的蹦了下來。
他兩步一跨拿起前台上的電話,劈頭蓋臉的罵了過去:“周末上午休息不訂台,不訂桌,下午再打來。”
說完便要挂了電話,等聽到對面的聲音,小七手一頓,将電話重新放回了耳邊,猶豫道:“陳風哥?”
陳風淡淡的應了一聲,他看着眼前灑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不遠處被浸濕的客廳地毯,沉默了會:“你現在在棋牌室?”
小七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是啊,你不是一大早跟我換班了嗎?你人跑哪去了?岑姐說晚上請我們去吃飯,她那男人又又又又回來了。”
陳風等小七噼裡啪啦一頓講完,他才不緊不慢的應了聲:“我出來辦點事。”
陳風掃了眼剛裝好的氣竈和液化氣,俯身将缺了口的骨刀撿了起來,補充道:“岑姐備貨的鑰匙在前台第二格抽屜裡,你幫我拿一個花灑來東街。”
小七“啊”了一聲,他有些驚訝的提高了聲音:“一大早你跑東街去幹嘛?”
随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故意壓低了聲音:“你瞞着岑姐又接活了?這次多少錢?對方有多少人?你打得過嗎……”
小七原名叫易祺,今年才十五歲,他爸媽都去外省工作了,家裡隻剩下他和年邁的爺爺。
後來他爸媽也不再寄錢回來,過年也不回來了,小七也就沒再讀書了。
岑姐見他每天無所事事,便讓他過來看棋牌室,久而久之,小七學了一身壞毛病,時不時在陳風面前犯個二。
陳風及時打斷小七不合時宜的想象力,沉聲道:“你來東街就行了,到了給我打電話,記得帶花灑。”
小七應了一聲,随後提高了聲音:“你那破手機一天到晚收不到信号,你告訴我在東街哪不就行了……”
陳風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皺起了眉:“這次能接到你電話,你隻管來行嗎?”
說完便要挂了電話,小七聞言連忙阻止道:“你先别挂電話啊,花灑要塑料的還是不鏽鋼的?客戶給你多少錢?”
“最貴的那款。”随後他歎了一聲:“你再多說一句……”
語氣稍頓,對方心領神會很快挂了電話。
空曠的客廳裡再次恢複了安靜,陳風看着手機裡應柏雲發來的轉賬,比原先說好的價錢多給了三倍,快比的上他幾個月的日常開銷了。
陳風半眯着眼,他沉默的看向碎了一地的全家福,上次他來這的時候,這幅全家福還是完好的。
記憶中站在中間的男生穿着一身白色襯衫,他嘴角勾着笑。
額前的碎發掃過眼眸,窗外明亮的光線灑在他極為白皙的臉上。透過無框眼鏡,柔光落在男生上翹眼尾下的那顆小痣,淺淺的,好像會呼吸一般。
男生有些拘謹的挽着父母的手,他的耳朵尖被光吻着,泛着薄紅。
陳風當時看着他的眼睛,愣了許久。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被擰緊的發條後松開一般,肆意的跳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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