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猜得沒錯,沈意歡确實是在遷怒。
她性子有點兒要強,從來不會當着外人的面哭,眼見着都忍不住了,靳延還在叽叽歪歪地問東問西。
又想到爸爸媽媽離開她的原因,哪怕知道靳家無辜,但情緒上來了的沈意歡還是沒忍住覺得氣憤委屈。
一路挑着人少的路走,沈意歡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轉身關門的時候,她才發現明顯是一路跟過來的靳延。
即使知道,沈意歡手下的動作也絲毫沒有停頓,啪地一聲就又重又急地關上了門。
靳延很确定自己剛剛絕對和沈意歡對視了,此刻看着重重關上的沈家的大門,他直接氣笑了,合着他忙活這大半天就是為了吃這一記關門?
而且,沈意歡剛剛是瞪他了吧?眼下還挂着淚呢,就把她那雙本就不小的眼瞪得圓溜溜的,黑白分明、濕漉漉的。
靳延頂頂腮,想起了姥姥家養的那隻波斯貓,輕啧,等哪天他非得把人領給姥姥看看。
看這壞脾氣的一人一貓,到底是歡歡像雪團,還是雪團像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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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希文是一個小時後回來的,靳延也在這段時間裡搞清楚了這趟行程突變的原因,堂叔生病了。
比起在對手的地盤硬生生地熬,提前走,哪怕是在火車上,有藥吃、有人照拂,也絕對要好太多。
“都安排好了?”靳延将兌好水溫的水杯遞給父親,問。
“嗯。”靳希文點頭,“你堂叔的領導打點的那邊,我就是趕着把你靳叔叔和蔣阿姨送上那趟車。”
靳陽明的領導是四點左右打的電話,火車安排的是七點的。還好蔣佩群已經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不然時間肯定不夠。
靳希文想起被留在家的沈意歡,壓低聲音問,“歡歡睡了?”
在車上的時候,沈建中特意将女兒的性格習慣和靳希文提了提,靳希文印象最深的就是沈意歡的作息和飲食這兩點。
本來靳希文對沈意歡的印象就是個可愛乖巧的小姑娘,聽完老沈的話才知道,即使是天才,也必然付出了遠超常人的努力才能一直走在人前。
“沒,回家了。”靳延補充,“她說今天想在自己家住,我聽她說她表姑還在,就送她回去了。”
靳希文歎口氣,“哭了嗎?你阿姨一路都是哭過去的,以前在戰場上扛着槍就往前沖的人,眼都哭腫了。還有你叔叔,我看他眼睛都紅透了。”
“嗯。”靳延喉結滾動,“我回來的時候眼睛就紅着,後面又偷偷哭了。”
“以後發的那些票我都拿回來,還有你的也都留着别換給别人了,這個年紀的姑娘應該就喜歡做點衣服、出去玩什麼的。除了票,還有零花錢,你也多給點。”靳延叮囑父親,家裡有妹妹的戰友好像都會比較稀罕布票副食品票這些。
父子倆此時的心境倒是很相同,除了有對沈家的愧疚,還有對沈意歡的疼惜。
靳希文認可兒子的安排,但也要替沈意歡澄清,“什麼就喜歡玩呀,人歡歡厲害着呢,今年才十七歲就考上總政文工團了,後天就要去報道了。”
他轉轉手上的水杯,“明晚你也先别回隊裡,到時候送一下。”他周一有個很重要的會,不然肯定自己來。
見靳延眼裡是顯而易見的驚訝,靳希文笑了,“讓你每次聚會都不回來。除了你團裡的事,我看你快啥都不知道了。”
說起這個,靳延就想到了車裡那個還不知該怎麼處理的娃娃。他承認,自己這次确實有些離譜了。
主要是靳延最後一次見沈意歡都是上軍校前的事了,那時候他也才十六歲,沈意歡還趴在沈建中背上隻露着一張小臉,靳延哪裡分得清那是幾歲的小孩?
靳希文又一口一個小姑娘,靳延就先入為主地以為人還在上學呢。
他摸摸鼻子,反将一軍,“你和沈叔叔玩那麼好,你不也不知道人沈意歡不愛吃甜。”
靳希文語塞,他隻按着沈建中和蔣佩群的籍貫推測,确實有點武斷了。
“對了。”靳希文想起另一件事,“小李年底就回老家結婚了,咱家的事以後就交給歡歡的表姑了。她是你沈叔的遠方堂妹,你記得跟着一起叫表姑。”
這些事靳延都不是很在意,實際上,住進來的要不是沈意歡,靳延根本不會參與這些事。
他辦公室裡的文件都堆滿了,手下還有五六百人要操心,時間根本不夠用。
父子倆說了這麼久的話,靳希文也吃完了飯。等他端着茶杯去了書房,靳延才起身去了院子裡。
一看見後座上那個粉嫩嫩的盒子靳延就覺得牙酸,借着客廳沒人的間隙,靳延拿着東西一口氣上了三樓。
等到了三樓他才反應過來,應該留在車裡下次送給大堂姐家的侄女的,那才八歲,貨真價實的小姑娘,肯定會喜歡。
但靳延又覺得這是給沈意歡買的,就算沒送出去也不該随意處置,思考幾秒,還是收到了卧室隔壁的儲藏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