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裡,處處都挂滿了白露。
林見漁跟着林盡水,聽着蟲鳴鳥叫聲,踏着晨曦,一邊打哈欠,一邊漫無目的地朝山林不知處走去。
走至一處小溪邊,兩人才停下來休息。
林盡水端坐在樹下,聽着潺潺流水聲打坐修煉。
林見漁起初學着他的樣子,端坐在他身旁,後來覺得腹中饑餓,就跑去小溪邊蹲着,看看溪水裡有沒有魚蝦。
盯了一會兒,還真讓她看到零星幾隻小魚小蝦。
直接伸手去抓,十次能中個三五次。
剛開始抓到的都是蝦,小小一隻,顔色接近透明,她抓到後,直接往嘴裡送,隻能嘗個味,連塞牙縫都不夠。
等抓到魚後,她才屁颠屁颠地跑回林盡水身邊,找他要來小鋁鍋裝。
抓了近兩個小時,除去被她直接吃掉的蝦不論,鍋裡還有七八隻魚和十幾隻蝦,覺得夠煮一鍋湯了,她沒再抓,跑去撿柴火,讓林盡水給她生火。
生起火,架起鍋,一鍋簡陋的河鮮湯很快就煮好了,味道和直接喝白水最大的區别隻在于多了點腥味。
“要是有鹽就好了。”林見漁一邊喝着寡淡的湯,一邊喃喃自語道。
話音剛落,她的面前就多了一包鹽。
林盡水給她的。
林見漁見了,眼前一亮,火速在鍋裡放了點,有了鹹味,湯的味道一下子提高了幾個檔次。
她呼哧呼哧地吃掉一半,剩一半給林盡水。
沒辦法,林盡水隻有一口小鋁鍋,沒有碗,隻能這麼分着吃。
林盡水也沒跟她客氣,更沒嫌棄這是她吃剩下的,三下五除二把鍋裡的河鮮湯吃完。
吃完後,他問林見漁:“你吃飽了嗎?”
林見漁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她現在肚子裡基本都是水,魚蝦隻塞了個牙縫。
林盡水像是料到她會搖頭一般,她剛搖完頭,他就從箱籠裡拿了兩包方便面遞給她。
林見漁見了,又是眼前一亮。
下一秒,她人已經拿着鍋跑去小溪邊打水回來煮方便面吃。
煮完方便面,她像昨晚一樣,全程都是微微張着嘴一邊哈氣,一邊咀嚼。
不一樣的是,這次她沒有全吃完,給林盡水剩了一半 。
林盡水沒吃,讓她自己吃,把她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包括她已經死去的親媽。
吃完一整鍋方便面,她的小肚子撐得滾圓,癱在地上連動都不想動。
林盡水再問她吃飽了嗎?
她什麼也沒說,回了他一聲蕩氣回腸的飽嗝。
林盡水不是很相信她的飽嗝,因為昨晚她也打了。
“真的吃飽了?”
“真的。”林見漁說完,怕他不信,又用手比劃了下自己的脖子,說,“已經頂到這了,飽得不能再飽。”
林盡水信了,拿出自己裝小魚幹的盒子。
林見漁看到熟悉的盒子,想到昨晚吃進嘴裡的美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和昨晚一樣,不餓,隻是單純的饞。
林盡水見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盒子看,就差沒把垂涎欲滴寫在臉上,感覺自己又上當了,連忙背過身去,擋住小魚幹的同時,眼不見為淨。
他轉過身的那一瞬間,林見漁的腦子裡突然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那就是他之所以一再跟她确認,她吃飽了沒有,是怕她沒有吃飽,惦記他的小魚幹。
“師父。”她叫了一聲,想跟他确認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真的荒謬。
林盡水沒有回應,但她能感覺到,她叫他的時候,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連吃小魚幹的動作都停了。
很好,她确定了,他之所以那麼在意她吃飽了沒有,就是怕她惦記他的小魚幹。
她承認小魚幹是比方便面好吃,但真要她在方便面和小魚幹之間選一個,她肯定果斷選擇方便面,因為方便面管飽,而小魚幹隻能嘗嘗味。
在溫飽面前,口腹之欲真沒那麼重要。
南越這邊就有句方言,翻譯成大白話的意思大概是,吃好吃壞,喉嚨享受,肚子沒差。
她這兩年一直是靠着這句話安慰自己撿垃圾吃。
夜裡,林盡水又給了林見漁兩包方便面,先把她喂飽了,再拿出自己裝小魚幹的盒子,熟練地轉過身去吃獨食。
林見漁算是看出來了,她師父非常喜歡吃小魚幹,喜歡到不願意跟人分享的地步,相反,他并不喜歡吃方便面,不喜歡到連一口都不願意吃,而且,他的胃口很小,一頓就吃十來條小魚幹,不像她,要吃兩包方便面,雖然有點撐……好吧,是非常撐。
下次還是隻煮一包好了,反正她師父又不吃,省下來都是她自己的。
越往山林深處,路越難走。
林盡水還好,他從小在山裡長大,已經習慣了走山路,體力也杠杠的,仿佛永遠不知疲憊一般。
林見漁就不行了,體力不支還能停下來休息,但山路崎岖,原諒她隻是個九歲的孩子,暫時還駕馭不了。
她駕馭不了的路,林盡水就把她放在他背着的箱籠裡,背着她走。
背着她,林盡水走起山路來,還是如履平地。
林見漁起初還覺得自己是個累贅,坐着坐着……就毫無心理負擔地開始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