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士翎知道懷王一早離席,便是為了去尋她。
那如今懷王……
“爹!爹!”董士翎慌忙叫他老爹,還未痊愈的右肢怼在董淳峰的鐵臂上,頓時痛得龇牙咧嘴。
董淳峰怒目圓瞪地望向這個丢人顯眼的兒子,極力忍耐:“成何體統!”
董士翎捂着右臂,半晌總算緩過來,氣息不穩地顫聲:“壞事兒了,快去将娘娘和皇上追回來!”
他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湊到董淳峰耳邊,小聲将來龍去脈述了番。
董淳峰瞬間明了,殿上還有其他人,他隻能咬牙切齒忍聲:“你個孽障!老子回去收拾你!”
而後,拂袖大步跨出麟華殿。
留下周圍一衆群臣面面相詢,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诶,董大司馬突然這番是何故?”
“董小郎君,你爹這是怎麼了?”
董士翎慌着張臉,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也趕忙起身追了出去。
謝清硯将這一切盡收眼底,薄唇忽地挑起一絲弧度,目露微諷。
“還想去看戲嗎?”謝清硯看着她,眼神恢複平靜。
檀禾懵住,睜大眼睛,長睫烏濃,襯的眼眸極為漆黑清亮。
面前這些美人不是都還在跳着嗎?
不待她回答,謝清硯忽然又說:“算了,不看了,髒。”
他不想污了她的眼。
廊道上,董貴妃不知說了什麼,哄得仁宣帝朗聲大笑。
行經一處後殿時,忽聽裡頭飄出男女粗重喘息聲,在場的所有人怎能不明白這是什麼聲音。
仁宣帝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董貴妃眼中一閃而過的竊喜,輕拽皇帝袖子,面上驚疑地壓低聲音:“皇上,這……”
仁宣帝臉色不虞,以為是侍衛和宮婢在此偷.情,給楊延使了個眼色。
楊延一腳踹開了門,尖嗓罵道:“哪個雜碎東西,膽敢在皇宮行這等腌臜苟且之事!”
殿門哐哐當當發出一聲巨響,灰塵撲簌飄落。
裡頭床上的男子整個人身軀一震,狠聲咒罵了一句。
待看清男人的那張臉,楊延頓時大驚失色,結巴着:“這、這……”
仁宣帝顯然是聽見了那聲咒罵,再一細看,這是額角青筋迸跳,臉色黑如鍋底。
董貴妃瞧着皇帝的臉色,心底無不志得意滿,而後輕飄飄往裡瞥了一眼,瞬間如遭雷擊。
那渾身光溜溜的不正是她兒子,身下的竟是自己身邊的掌事宮女。
“你給朕滾出來!”仁宣帝雷霆震怒。
仁宣帝知道謝清乾素來會沾花惹草,可沒想到他會如此堂而皇之,竟敢在他老子的壽宴上胡來。
這熟悉渾厚的一聲讓謝清乾一瞬清醒,慌裡慌張地扯過衣袍披上,再低頭一看,神情巨震。
哪是什麼太子美人,分明是母妃殿中的宮人。
他容不得細思,系好衣帶上前撲通一聲跪地,果斷認罪:“父皇息怒,兒臣喝多了一時昏了頭,望父皇責罰。”
回廊上,董淳峰跟後追着,等到時已是為時已晚。
懷王衣衫不整,垂首跪在地上,仁宣帝氣得閉目,擡腳踢上去,怒罵。
“你讓朕說你什麼好!也幸而今日是朕,若是被那些個朝臣看見,你這王爺還當不當了!”
“兒臣知錯。”
無論仁宣帝罵什麼,謝清乾都一一應下。
董貴妃心疼兒子,趕忙跪下哭道:“皇上,乾兒知錯了,再不會有下回了。”
“定是那下賤的宮人勾了他!”
事到如今,董貴妃為保兒子,隻能迅速将伺候自己多年的侍女推出去頂罪。
那宮女也哆哆嗦嗦跪在地,聞言更是臉色煞白,淚盈滿面。
仁宣帝失望地看着這母子倆,整個人氣血上湧,眼前一黑,他捂着心口搖搖晃晃。
楊延見狀忙攙扶着,急勸說道:“皇上息怒,莫要傷了龍體啊。”
“扶朕先回去。”他重重的緩了口氣。
仁宣帝背過手,拂袖而去,轉身正見不遠處的兩人。
董淳峰臉色一變,拉着兒子立即跪下,隻道:“臣叩見皇上。”
仁宣帝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不欲多說。
未時三刻,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楊延來到麟華殿,施禮道:
“适逢皇上身體抱恙,今日萬壽宴便到此為止,諸位先回罷。”
話音剛落,麟華殿内響起竊竊嘈雜私語,這方才皇上還好好的,怎麼出去一會兒便身體不适了?
再想問時楊延已經走了,衆人隻能紛紛散去。
冗長的宮道上,一行人慢慢走着。
檀禾早想回去泡個熱湯浴,她都快被身上的酒熏得暈過去了。
蒼穹之間盤旋翺翔着一隻鷹,在見到人時突然俯沖而下,直直朝檀禾撲來。
檀禾熟練地伸出手臂,海東青的利爪控着力度,虛虛抓握站在她臂上。
或許是沖擊力太大加之海東青又重,檀禾半邊身子都晃了晃。
謝清硯擡手扶住她細弱的小臂,而後對海東青冷聲。
“滾下去。”
海東青這些日跟檀禾混得熟了,有些忘主,竟敢膽大妄為地低頭用尖喙叨了叨他的手指。
而後,勾起腦袋去蹭了蹭檀禾的下巴。
檀禾被刺撓得咯咯直笑,臉往謝清硯肩膀後躲去。
馮榮祿在後欣慰看着,忽然喜滋滋地喟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