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知哪個世家來的男子依舊趾高氣揚,抱着雙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們,嘴角帶着極明顯的諷刺笑意,似乎在說:看啊,你們确實是廢物呢。
她沈祁盈在青丘“橫行霸道”這幾百年,幾時受過這般委屈?
這種人,她不把他的頭擰下來她就改……
不等她仔細深想,騰空感忽地傳來,她下意識抓緊了環着自己的胳膊,驚聲道:“哎!!楊峤,你幹什麼?”
楊峤默聲起身,一言不發地抱着小狐狸轉身就走,全不顧狐狸在她懷中掙紮着要跳出去。
狐狸更驚,呵斥道:“你瘋了嗎?跑什麼?”
少女低了眉眼:“我打不過他,你有傷,我們……算了吧。”
小事而已,她受過的委屈多了,若是事事都要争回去,以她的能力恐怕早就死了。
小事而已,被欺負了,她走就是了。
懷中狐狸卻是不肯忍氣吞聲的主,她從來也沒有忍氣吞聲過,帶着幾分怒意大聲道:“我如何打不過他?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凡事總是先想到退讓,争一争又如何呢?”
有傷又如何,打不過這人,她難道還不能将這人咬死嗎?她堂堂王女,如何受得了這般委屈。
思及此處,狐狸不顧少女擁緊的懷抱,掙紮着要從她懷中出去。
走什麼走,倘若日後永遠都要這樣退讓躲避才能謀得一條生路,那她甯願咬死這人而後躲入深山慢慢養傷,橫豎她是回不了家,但她也不要跟着這人受這樣的委屈。
楊峤聽不到狐狸的心聲,但她大概能猜到。
撿了她的小狐狸受了如此重傷都這般實力不俗,毛發順潔光亮,行走談吐間氣質不凡,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的狐狸,跟着她已經是委屈了。可她的經驗告訴她,如今她二人倘若在此動手,對抗的不隻是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流氓,還有他背後的世家。
能将世家子弟養成這樣,這家人能有多麼的不講理顯而易見,她曾經就吃過虧,傷重到險些死掉,因而……
楊峤不希望小狐狸帶着傷對抗這麼多的惡意,不過是委屈一些,走吧。
走吧。
楊峤想着,收緊了幾分環着的胳膊,限制了狐狸的掙紮。
這是她的生存之道,但顯然不是沈祁盈的生存之道。
“我受夠你了!”沈祁盈呵笑道,帶着幾分自嘲,前爪帶着傷抵在楊峤肩頭,冷笑着說:“放開我,我們分——”
長鞭破空而來,淩厲風聲後便是皮開肉綻的裂帛之音,生生阻斷了沈祁盈的話頭。
世界安靜了。
沈祁盈的眼前仿佛變成了一片黑白,隻有自楊峤身後綻放的血色帶着刺目的紅,勾出一道妖冶花朵,在空中凝滞一瞬,極美。
美到讓人心驚。
鞭子又是破空一抽,自正中劈開那花色濃烈。可少女腳步已然踉跄,又如何有能力躲過這一鞭?
她隻能微微松開些懷抱,預備稍後将小狐狸放走,甯願用自己的後脊再承一鞭子。
沒事,長鞭短鞭她都吃過了,下雨天被人按在路邊狂揍以至于傷口發炎燒了整整半旬她也經曆過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喜歡她。
沒關系,她也不喜歡這個世界。
那男的卻還在張揚,張狂大笑,“誰許你走了?我王平幾時允許你走了?”
就這樣吧。
楊峤痛到意識模糊,随意且潦草地想着,徹底松開了懷抱。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落在楊峤身後,也許是她已經意識模糊到感覺不到疼痛,但……
楊峤遲緩低頭,一隻胳膊攔在她的腰間,帶着幾分不容置喙的力道擋下了她踉跄着要跌倒的步伐,青色衣袖上綁着銀色護腕,穩穩當當地接下了将要倒下的她。
她下意識側目看去,身側,清秀冷傲的面龐被柔光包裹,模糊了下颌線,隻剩一雙柔水眸泛着淺光,可也沒有在看她。
“誰許你肆意動手了?”
清雅的聲音是楊峤暈過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