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群玉合攏扇子,宛如翩翩公子,他笑說:“是,這兒有最初的毒源。”
沈梅君不料到他如此幹脆,她頭也不回地拾階而上,自己很多年沒有見過蘇群玉了,他似乎沒有變化,又好似變得陌生。
蘇群玉望着她的背影:“無妄宗、藥仙教都是蘇群玉漂泊無依時的栖身之所,藥仙教所為……”
男人冷笑一聲,目露不屑。
沈梅君突然回頭,四目相對:“那我呢?”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你既與看不上的藥仙教合作對付我,蘇群玉,是我識人不清?
蘇群玉避開她的目光,一言不發。
沈梅君轉身,拾階而上。
蘇群玉的視線定格在遠離的背影上,心中的鬼祟呼之欲出,你才是我的栖身之所,是我永遠的奢望。
奢望隻是奢望,注定無疾而終。
男人眼睫微顫,咬緊牙發笑,笑也無聲,隻讓略顯單薄的身軀顫動,男人阖上泛紅的雙眼。
一念仙,一念魔。
說什麼此生無悔,我不信,你從來都後悔殺了那個人。
蘇群玉掄開骨扇,臉上挂笑,步履輕快地追上去:“喂!等等我,反正是幻陣,你就當我是假的,還是以前會那個逗你開心的蘇小玉。”
兩人到山頂時,月色清冷。
落梅山莊裡,點着一盞盞夜明珠的庭燈引着衆人走到會客廳,黃衫女子吩咐無臉侍女們上茶。
“梅上雪水煮的茶,客人慢用。”
沈梅君和蘇群玉看着無面的觀光客臉上突然長出嘴,品嘗茶水。
畫面詭異,卻無人發表異議。
無面侍從和侍女的開道,盛裝打扮的女人迎面走來,蓮步逶迤,模樣秀麗,一番說辭後引衆人去客房休息。
是夜,蘇群玉和沈梅君在卧室對桌而坐,下了盤棋。
“她一個修為平平的金丹修士,如何引你們入秘境?”
沈梅君托着下巴,落下一子:“你聽。”
若有若無的箫聲,悠遠哀怨。
蘇群玉拉開門,其他屋裡的無面人也走出來,尋找箫聲的源頭。
後院蓮花池上,站着吹箫的虛影。
兩人跟着衆人靠近,離得越近,浩瀚如瀾的威壓越大。
“他是公儀衍?”
蘇群玉頂着如山的壓力往前走,見沈梅君不說話,男人看着自己掌心,突然打出一掌。
蘇群玉化神境界的全力一擊,竟讓男人的影像動搖變化。
“假的。”這不是大成期圓滿的修士留影。
“幻境再真,本質是假,靈力不會憑空産生,一竅不通的凡人在幻境擁有仙人之能,也用不出仙人之術,我和主陣者自然不能跨境界使用公儀前輩的術法。”沈梅君靠着棵樹,她神情恹恹,“馬上,那女人要出來了,她會說要得到高人傳承,需進入秘境,然後與衆人說起公儀前輩的事迹,半真半假,自然有人信。”
蘇群玉沉默片刻:“你信了?”
“那時我也就是個元嬰期修士,能得到傳說中的大成期圓滿的前輩傳承,誰經得起誘惑?”沈梅君抱着手,“何況我本就是為‘落英曲’後半阕而來,若是能見到前輩,自然最好。”
蘇群玉笑:“你年輕時如此輕信于人?何況你們天音不缺這種傳承吧。”
沈梅君擡眸,兩人不語。
沈梅君笑了笑:“不缺,但也不嫌多。”說完就冷了臉色。
那邊按着沈梅君口中的情節上演,說了許久,無面人跟女子争執後,有人離去,有的跳進蓮花池掩蓋下的秘境。
沈梅君縱身飛去,跳了下去,蘇群玉見她神色有異,急忙跟着跳進去。
瞬間,沈梅君執劍誅滅了湖底所有幻影,當年和她一起進湖的七個修士死得可沒這麼痛快。
蘇群玉環顧四周,空無一人:“殺完了?我們出去?”
沈梅君慢慢低下頭:“你看看你能出去嗎?”
蘇群玉的笑容僵住,他的神識無法脫離秘境。
“幻境随我心而動,我思考了一整天,如果你我隻能活一個。”沈梅君将劍橫在身前,風冷劍寒,“那年我們都想出去,但這秘境隻能存在一個人的神魂,多餘的魂魄會被原本長在九幽的噬魂鬼藤撕咬、吞噬。”
沈梅君吸了口涼氣,僞裝的藤蔓不知何時候爬到她腿邊。
“最後我活了下來。”
蘇群玉往前一步,手中白骨扇斬斷漆黑的藤蔓,他看着面前之人:“這是你的所思所想,這個秘境,你想破便能破。”
沈梅君笑了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不想破,我想你死,或者我死,你來做選擇。”
蘇群玉也愣住,任由藤蔓爬上他的身軀,黑色藤蔓慢慢将一身白衣束縛其中,男人埋頭低笑。
“哈哈哈,梅君,萬一你猜錯了呢……”
沈梅君将冰劍扔在地上,冰劍未落地便消失不見:“二師姐修無情道,或許看不出來,但我不是……”沈梅君的聲音很輕,“你執念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