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木雕室的時候這裡比昨天還亂。
昨晚兩人走之前都忘了關窗,半夜下了場陣雨,地上堆着的幾大包泡泡紙全打濕了。
泥巴混着水,一些帶着葉子的樹枝掉在旁邊。
“咻......幸虧啊,咱們定的那批木料明天才到,要不然這賠都能賠死。”陳開瞅着這在旁邊說。
岑帆點點頭:“回頭我們多買幾個除濕袋,等木料到了以後連着箱子拿到樓上,專門隔個房間放這些。”
“哦對,還有房間的溫度,看有沒有必要專門裝個保持恒溫的空調,但不能對着他們吹。”
木雕室做起來真沒想象中簡單。
料材大多嬌氣怕潮,太幹容易出現裂縫,太濕會滋生細菌,還得防着蟲子咬,需要考慮的因素實在太多。
陳開“得”一聲,又笑着抱怨了句,“這玩意真是比我還難伺候。”
兩人開始收拾起這個滿是狼藉的木雕室。
中途辦網的過來了。
陳開昨天一直用流量連電腦,但郊區的網實在不怎麼樣,鼠标轉半天轉不出個結果。
沒成想現在無線網一來,他們的客戶也順着網線找過來了。
對方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
找過來是想把老伴再世時留下的一把貼身木梳,用木雕手藝改成挂墜。
這要求不難做。
隻是眼下木雕室還沒整理完,這個客戶就算是現在來了也得先排期。
“可以做嗎?”陳開問旁邊。
發現對方盯着這幾條消息沒動,又推他一下,道:“咋啦你。”
岑帆迅速回神,忙說,“哦.....沒什麼。”
又道:“可以做的,等會我把設計圖畫出來,要是他們喜歡就照着樣子做。”
“還需要畫圖嗎?人也沒對樣式有多的要求啊。”陳開覺得奇怪。
意思是他們隻需要截一段出來,剖光之後打孔穿繩就行。
“沒事。”岑帆停了幾秒說,又說,“我晚點把設計圖紙發過去,給他們多挑挑。”
“這......行吧。”陳開應了聲。
他們這邊的大設計師都發話了,自己這二把手也不好多說什麼。
好在客戶那邊也好溝通,說是不着急,讓他們慢慢做。
可大設計師就是大設計師,半下午的時候已經畫出幾幅樣稿,其中一個是個火車頭。
側邊帶着小門,推開之後裡面是枚象征平安的木頭圓珠。
好看是挺好看的,寓意也好,問題就是太小了。
做木雕的,看起來大件做起來費勁,實際上在這麼小的上面更要功夫。
陳開盯着這看半天,“不然還是算了吧,這稍不留神就得戳到手。”
“可以做。”岑帆也看着這幾幅圖,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做過類似的......”
那會他剛跟刑向寒在一起。
隻要有空的時間,岑帆經常用木雕做些小玩意,以各種理由送他。
複雜點的帶柄木頭玫瑰、手機殼、手機支架,就連各種挂在腕上小玩意兒都做了一大堆。
當時岑帆對木雕不像現在這樣熟練,最簡單的做出來都得一個禮拜。
經常弄得十個指頭全是傷,掌心上也沒一塊完整的。
很深,也很難看。
可送出去以後刑向寒從來不用。
不僅不用,還十分明确地告訴他,自己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讓對方不要再送到他跟前。
岑帆起初以為是自己做得太粗糙了。
特意買了磨砂紙和打磨用的細小刀具,把之前做的那些表面磨平,又打了層蠟,拿到手裡光滑又軟和。
花了快半個月的時間。
捧着送到刑向寒面前,對方卻看都沒看,隻道:
——我記得已經明确跟你說過,不需要這些東西。
從此岑帆再也沒給人做過木雕。
現在看着這幾張圖,等給他們的客戶發過去後,岑帆選了副畫得最好的,又偷摸給刑向寒發過去。
發完以後盯着屏幕看半天。
忽然有些後悔,食指用力摁在這條信息上。
三分鐘過去。
想撤回已經來不及了。
岑帆歎口氣,隻覺得剛才腦子絕對是沒轉過來。
“岑帆帆,給我把旁邊的爬梯遞過來。”
“這裡不夠高!”
陳開正在給天花闆換燈泡,光是站凳子上根本沒用。
岑帆聽到動靜,馬上把手機擱旁邊,過去幫忙。
鵬錦國際的地下咖啡館。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手機響了,但他沒多的反應,隻兩手交叉放在胸前,垂着眼,桌上的咖啡動都沒動。
沒一會有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進來,手裡拿着個大信封。
先喊了聲“刑先生”,接着把裡面拍到的照片遞給他。
上面是個年輕男人,看年紀和刑向寒差不多大。
個頭瘦高,眼尾往上微翹着,五官精緻立體,目前是上市公司的年輕高管。
刑向寒把每張照片都認真看過,接着又從衣服内置口袋裡,取出一張用紙包着的老照片。
四個角往裡折着,有些泛黃,上面那層膠皮都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