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比較有自知之明的那類,知道就算變成人魚自己音癡屬性也改不了,除非......叢林之主他,口味清奇?
唱完,司霖終于忍不住了:“還......還要繼續嗎?”
畢竟再唱下去,他都快懷疑巨蚺究竟有沒有聽覺了。
詭異的是,和之前一樣,他的問詢依然沒有得到回答,連落石都停止了。
司霖沉默了一會,就在他馬上就要産生自我懷疑的時候,陰暗潮濕的空氣裡開始彌散出血腥味。
“......”
人魚的呼吸驟然停滞。
難道有誰受傷了,不是,他的歌聲最多就是不在調上,殺傷力能有這麼強?
半晌,洞壁上再次傳出淅淅索索的響動。
司霖長歎口氣,他就說嘛,所謂的唱歌要命本來就是一種名叫誇張的修辭手法。
他心頭微微松了口氣,轉眼卻空氣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聽着落石密集砸向水面的巨響,心裡堵得慌。
“哎.....”司霖不自覺出聲提醒:“叢林之主,您還在嗎?這個洞穴.....是不是要塌了?”
對方還是沒有任何回答。
司霖正愣住,幾乎懷疑巨蚺是否已經先離開,糾結自己要怎樣從這塊高地下去。
可下一瞬,随着轟然一聲巨響,整個洞穴有坍塌之勢。
距離自己最近的岩壁恰似黑雲一樣重重壓了下來。
司霖一口氣提到嗓子眼,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在劇烈的失重感下很快陷身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識......
*
一夜過去,終于有晨風順着水路擠進洞穴,落在人魚臉頰上留下一絲涼意。
司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一堆碎石上,在反複确認自己仍然拖着一條大尾巴之後他才敢相信自己在昨晚的危機中幸存下來。
他來不及細想事情的始末以及血腥味的來源,在目光觸及到亂石中通體漆黑蛇尾的一刻,睡意頓時散了個幹淨,緊接着,目光一寸寸往上,在看清人身蛇尾少年全貌的時候司霖的大腦徹底放空——
照鱗片的分布和顔色......直覺告訴他,這個少年正是叢林之主無疑!
隻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條巨蚺的身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暇多想,在察覺到對方身上的血腥味時,司霖被一種巨大的心虛籠罩。
他攀着石塊以最快的速度往地下河的方向移去,忽地背後悚然一涼,條件反射回頭之際,目光與目光短兵相接。
幾秒鐘後,司霖敗下陣來,偷偷撇開了視線。
他緊張地背過身咽了咽口水,腦海中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的一百零一種死法。
半人半蛇的少年沉默着繼續看他。
這條人魚出現在他視線中的一瞬間,一種條件反射的殺意席卷全身。
顯而易見,他認識這條魚。
但不知為何,少年每多看眼前的人魚一眼,後槽牙就癢得發疼,渾身上下的弑殺細胞緊跟着叫嚣。
司霖躊躇半晌,等了半天沒有迎來死亡的他忍不住開口:“你——”還不殺我?
幾乎同時,少年隐住嗜血的欲望直直望來:“你——是誰?”
司霖敏銳地察覺到哪裡不對,依然不敢對視少年的眼睛。
“我叫撒琉喀。”
人魚愕然地閉合住嘴唇:“......”
心頭惴惴:巨蚺變成人形的新規矩,殺人之前先自報家門了?!
人身蛇尾少年原本冷漠陰鸷的眼神忽然變了變,轉瞬就多了幾分隐忍和無奈:“除了自己的名字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認識我的,對嗎?”
“......”少年人上揚的尾調驚得司霖心跳都慢了半拍。
叢林之主到底玩的什麼把戲?還能不能給将死之人一點人道主義關懷了。
撒琉喀完全沒有料到對方依舊無動于衷。
他皺着眉從身後掏出一片銀白色的尾鱗:“這枚鱗片是你的沒錯,氣味也對,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在司霖開口回答之前,一陣頭昏眼花,在他感覺餓得肚皮快要貼上脊梁骨的瞬間,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少年強有力的黑色蛇尾上。
應該還是很強吧......
應該能讓自己吃上頓飽飯吧......
昨日洞内昏天黑地的動靜在腦中再現,司霖微微怔住,話到唇邊就突然一頓,大言不慚吐出幾個字:“我是你哥。”
隻要明眼人都不難看出,他倆雖然都是人身,但一個蛇尾一個魚尾。
撒琉喀好看的眼睛眯起來,眉心蹙成一團,青筋鼓動的手掌快将那枚可憐的尾鱗捏碎了。
就在他快要沉臉發作之際,司霖一梗脖子:“表、表的那種。”
撒琉喀強忍住把他一尾巴掃到地上摩擦的欲望,眼中情緒似乎更加微妙。
他瞥了眼這條細胳膊細尾巴的人魚得出結論:
這樣軟弱的、沒有殺傷力的生物在雨林裡基本活不過三天,換言之,這條一無是處的人魚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而這樣的廢物......竟然聲稱是自己的表哥。
撒琉喀眼皮一撩,入目就是司霖故作淡定的表情,隻是内心緊張引起的連帶效應暴露在司霖耳根到脖頸的那片難以被忽視的绯紅上。
不愧是世間最美麗的物種。
那片紮眼的绯紅看得撒琉喀很是稀奇,目光一斂,鬼使神差地将廢物重新定位成儲備糧
——足夠養眼的那種。
這樣的想法一旦落定,少年的心中蹭地騰起一股異樣的情緒,他突然來了興緻,竟露出幾分真情實意的笑容:“原來是這樣啊——”
司霖應聲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堂堂叢林之主這麼輕易相信了自己的鬼話。
卻見少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喊了一聲: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