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冒出唯一個聲音就是:司霖他果然該死!
但不是現在。
明明又蠢又弱,廢得天理難容,偏偏一次次出乎自己的意料。
想到這裡,撒琉喀唇邊噙着一抹冷笑,特别認真地說服自己:
這麼有趣的廢物,又膽大包天的‘表哥’......
他貌似并沒有玩夠。
而河對岸的叢林裡,司霖在無處遁形的恐懼中等待怪物蜈蚣的緻命一擊。
耳邊不斷傳來草木被壓折的聲音,還有怪物由遠而近百足齊動的“沙沙”聲,他渾身的細胞統統戰栗起來,仿若已經置身于地域的邊緣。
正當他因為絕望閉上雙眼,腦海一片眩暈之際,身體前方炸響一聲足以撕裂空氣的慘叫。
這種聲嘶力竭的悲鳴讓熱與的每一根神經都跟着抽搐起來。
沒來得及睜眼,又有重物落地的巨響再次劃破死寂。
至此,司霖總算竭力坐起,看着眼前的景象卻一度啞然。
——早前還強悍無比的蜈蚣以一種扭曲至極的角度斷成幾節,更恐怖的事,它那些密密麻麻的步足都因為不堪重擊散落了滿地。
伴随着自己異常沉重的呼吸聲,一條通體漆黑的蛇尾出現在司霖的視線中。
随視線一寸寸上移,他的心跳突然頓住了。
蒼莽蔥郁的叢林中,巨蚺的身軀猶如一堵高牆,每片幽黑的鱗片都閃爍着冷硬的金屬光澤。
肉眼可見地比洞穴初見小上一圈。
一時間,劫後餘生的欣喜灌入四肢百骸。
可當司霖對上巨蚺那兩點幽綠色的豎瞳,窺見到其中一閃而過的沉黯,司霖瞬間覺得這道視線又恢複到最初始時的陰鸷和冷漠。
他條件反射地錯開眼神,猝不及防撞上扭曲慘死的屍體。
這時,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扭曲,司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面色如紙、神情破碎,哪裡還像個九死一生的幸存者?
直覺告訴他,這條巨蚺比之前的所有掠奪者都要恐怖上千倍、萬倍!
而自己作為弱勢者根本無法逃出生天,本能的反應除了示弱,就是臣服。
周遭氣壓很低,氣氛變得更加詭谲。
撒琉喀的目光再次刺向司霖——
這個愚蠢至極的儲備糧在怕他。
這種連活着都需要被施舍的廢物怎麼能不知好歹到這種程度。
此刻,那種有如詛咒一般陰魂不散的煩躁感被再度點燃。
巨蚺那雙被深綠色虹膜覆蓋,瞳孔中鑲有一絲細線的豎瞳左右開阖了一下,視線一錯不錯地黏在人魚身上。
不久前才被按捺住的殺意一下子全部冒出頭來,頃刻化為嗜血的暴虐。
與此同時,人魚前方的草叢上瞬間籠上一個巨大無比的黑影。
——那是一條蓄力攻擊的蛇尾。
然而,血肉飛濺的一幕沒有發生。
參天的巨蚺仿若洩露的氣球,驟然變回人形的少年搖晃欲墜。
就在撒琉喀因為中毒未愈即将倒下的瞬間,之前還驚魂不定的人魚連滾帶爬地撲倒在他身邊,啞聲叫他:“撒琉喀......你為什麼突然倒下了,還流了好多血,你沒事吧......”
看着來者一副泫然若泣的神情,撒琉喀心中充滿了不屑。
他現在傷口崩開動彈不得,可司霖卻活蹦亂跳。
這廢物之前怕他怕得全身發抖,現在應該趁機逃命才對。
眼前的人魚越是慌亂,他的心裡越是煩躁。
早知道就該敲開對方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裝的什麼!
撒琉喀額上已經滲出冷汗,胸口也上下起伏,可神情卻一直保持與年齡不符的冷漠和桀骜。他因為力竭幾乎不能開口說話,迷離之際也不忘用目光剜向人魚。
那條拖着大尾巴的廢物,狼狽地蹿回到草叢中,像是精神不振,又像是亢奮過頭。
撒琉喀嘴角緊繃,周身氣壓更低。
怎麼,終于反應過來該逃了?
可下一瞬,人身蛇尾的少年徹底怔住。
目之所及,渾身沾滿草葉的人魚重新捧回一叢新綠的鴨嘴草,一雙淺栗色的眼睛被覆在上面的淚光浸潤得濕亮。
“撒琉喀,完好的鴨掌草那邊還有很多......”
“不用擔心,解毒之後你很快就能好起來......”
撒琉喀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隻感覺被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撞了一下。
于是心中的煩悶更烈。
在意識尚存的最後一刻,他恨恨地盯住人魚。
生怕漏看了一瞬。
要不是眼前的罪魁禍首,犯蠢怎麼會傳染?
要不是犯蠢是會傳染,自己又怎麼會......救這樣一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