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蓄力之際,仿若幻聽一般,頭狼駭然地擡頭,聽見從岩壁高處傳來一聲制止。
“撒琉喀——等一等。”
看見頭狼也跟着仰起頭時,司霖終于舒了一口氣。
他先是用眼神安撫化成蛇形的少年,緊接着沖頭狼說:“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話。”
頭狼聞言渾身肌肉緊繃,尾巴低垂,俨然一副更加提防的樣子。
它的目光落在這隻長着魚尾巴的猴子身上,警惕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秘密的。
“你先别急,聽我說,”人魚顯然沒有單純到以為這樣對方就會相信自己,直接開誠布公:“那隻小狼崽原本也是我們撿回來的,要是有惡意的話它絕對活不到現在。”
這隻叢林狼其實已經受了傷,隻是作為首領不得不強忍疼痛。它尾巴微微一僵,呼吸滞重地回視對方,顯然在等下文。
司霖捏了把手心的汗,終于有了信心:“我們願意将狼崽送還。”
“——也請你将讓屬下都撤出洞穴,并且發誓不記恨今天發生的一切。”
頭狼聞言突然怔愣,終于反應過來死局出現轉機。
它無聲地直視着說話者的雙眼,仿佛在做最後的确定,良久,才在群狼疑惑不解的眼神中發出一聲短促的狼哮。
“嗷嗚——”一聲回應之後,另一頭距離幼崽最近的叢林狼順勢叼住幼崽,警惕地朝洞口跑去。
眼見一場誤會化解,司霖輕籲一口氣,就在他以為危機徹底接觸的時候撒琉喀終于開口了。
“人魚,你受傷了。”
巨蚺的眼睛一幀幀轉過來,暗綠的豎瞳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司霖反應了半天,才覺察對方指的是之前差點滑倒的刮傷,下一瞬,他又在蛇目中看到的騰騰彌漫的殺氣,強烈的危機感被即刻激起。
果不其然,他見巨蚺臉側的咬肌緊繃了一下,寒到極點的視線轉向狼群。
“弄傷你,它、們、都、該、死。”
司霖:“......”
沒想到事情明明已經好轉,竟然還會發展成這樣。
變身蛇形的撒琉喀太強悍了,強悍到僅一個眼神就能讓頭狼渾身顫顫,使勁渾身力氣才能勉強不倒。
人魚才挂上不久的喜色瞬間變成憂慮,他的指尖發顫,眼眶隐隐發紅:“撒琉喀,你聽我說,我沒事的,就按照剛才說好的放它們走,可以嗎?”
他一邊不停頓地朝頭狼使眼色,一邊輕聲呼喚巨蚺。
撒琉喀萬般不願,還是冷着臉将蛇頭湊過去。
司霖深知狼群的轉移還需要時間,他深吸一口氣,探出手,試圖用雙手的臂展将巨蚺的頭部整個抱住。
緊接着,一陣旁若無人的輕.撫。
這樣一攬一抱之間,人魚身上淡淡的冷香充斥着巨蚺的鼻腔,撒琉喀呼吸一頓,屬于冷血動物的豎瞳中那些陰鸷和狠戾再度消散。
但很快,瞳孔中有别的什麼情愫猝然落下。
巨蚺将腦袋在人魚的臂膀中短暫地搭了片刻,然後用力地用冰涼的下颚蹭刮對方肩頸處。人魚的擁抱十分奇妙,人魚味道.......讓他幾近發狂。
撒琉喀低哼了一聲:“好香。”
忙于疏散狼群的司霖并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隻以為對方還在因不滿而抱怨。
他趕緊拍了拍巨蚺的頭部,再三保證:“這次都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亂撿東西回家了。”
這下,原本沉醉于聞嗅的巨蚺突然掙脫了對方的懷抱,眼神輕顫地冷聲回問:“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司霖強裝冷靜,又重複了一遍。
明滅火光的映襯着人魚的臉龐,巨蚺的豎瞳隐沒在陰暗中深沉而複雜。
這次,他沒有多問什麼,再度将頭顱埋在人魚的懷抱中。
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殷紅的蛇信緩慢吐出,看似在貪婪地捕捉空氣中人魚的味道,連撒琉喀自己都不知道的是。
這種有節奏的吐信方式......
更是一種信号。
一種表示冷血動物心情愉悅無比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