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腦洞清奇者大多分為兩類,前者先天發育不良,後者誤入歧途。但司霖以為,阿萊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純粹是因為——他的部族還沒有完成智人向人類的進化。
他的眼角垂了下來,面頰上的血色也退了個一幹二淨。
......蛇類聚集的原因抛開冬眠隻剩一個,叫什麼來着?
......交.配是吧。
雨後沉悶的空間裡,司霖明顯感受到腰間硬質的鱗片膈得自己發疼。
他全然沒有料到自己于撒琉喀之間那點為數不多的,靠着謊言建立起來的血脈關聯,會以這樣一種離譜的情形遭遇史前危機。
還是以這樣一種駭人聽聞的粗鄙形式!
事到如今,司霖隻能将自己臉上的震撼掩飾在昏沉的夜色裡,他是如此的膽戰心驚又苦不堪言,甚至用一種虔誠到惶恐的心态默默祈禱:老天能不能開開眼,還他那堪比行走飯票的表弟,不要讓撒琉喀聽進去了阿萊的鬼扯!
在司霖看不到的角度,撒琉喀無比清晰地感受着人魚腰間的溫度。
他陰沉地、冷漠地,把臉龐隐匿在樹蔭的暗影中,森森地注視着人魚的一呼一吸,顯得即陰郁又困惑——撒琉喀有心或無意間,放大了所有感官。
他第一次察覺,人魚的腰肢精巧勻稱,更隐沒的一截在鱗片交接處伸展、延長......
他第一次察覺,人魚背後線條的收緊處,翹起某個隐秘的弧度......
他第一次察覺,人魚那條清晰的背脊,緊張時會繃成一條顫抖的線......
撒琉喀光滑的鱗片摩.挲過人魚腰間的軟肉,司霖動作一滞,被蛇尾差繞的免疫被吓回去大半。
“而雨林四季恒溫無需冬眠,那麼就隻剩下一個可能。”
當阿萊的聲音從他頭腦中鑽出來的一刻,司霖有那麼片刻的難以适從,怪異的情緒重重疊加驅使他鬼使神差去看撒琉喀的表情。
落入他眼中的,是撒琉喀那雙波瀾不驚的瞳孔。
淡定到讓人魚一度恍惚,猜不透對方到底是氣憤到了極點還是根本就沒有将阿萊的胡謅徹底放在心上。
為防萬一,司霖決定親自處理這次‘輿論危機’。
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喉嚨,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移開視線的瞬間,撒琉喀暗色的瞳孔中快速閃過一抹扭曲的綠光——
蜿蜒的視線如同活物一般攀過他的腰肢,滑過他的胸.膛。
撒琉喀重重吞咽一聲,好似自己那道淋漓的目光能夠憑空長出唇齒,在這尾儲備糧身上揉.磨.拉.扯,狠.狠.齧.咬。
仿佛僅靠臆想,他已竟能出某種難耐的餍足。
很快,人魚七分憤慨三分無奈的聲音響起。
“阿萊,飯可以亂吃但是話不能亂說!”
司霖雖然還深陷在魚尾的桎梏中卻氣勢很足,但不知為何,目光與阿萊怔然的視線彙合的一瞬,他竟有微乎其微的閃躲。
司霖定下心神:“阿萊,不管你們部落到底有沒有進化完,也不論你們思想有多開放——聽好了,撒琉喀是我表弟這一點千、真、萬、确。”
話音落下,阿萊看向司霖。
撒琉喀也看向司霖。
前者怔愣了足足幾秒,後者眼底閃了閃。
司霖也知道自己被撒琉喀蛇尾困住的樣子幾乎毫無說服力,隻能咽咽唾沫,硬着頭皮試圖給阿萊丢去一擊眼刀。大概意思是:我們兄弟之間的小打小鬧,你别管。
攥攥拳頭,司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把話題轉向另一個重災區。
“最後,請你意識到最重要的一點。”
“我對相同.性别的人不感興趣,更不會......擁有一個同.性的伴侶。”
所以求求你,不要動不動就說出談婚論嫁的诳語,也請停止對我們兄弟之間‘跨物種友誼交流’的鬼故事。
他的心髒太脆弱,實在是承受不起!
人魚的表情是故作鎮靜的嚴肅,阿萊作為受訓人,一直在旁邊認真聽,認真看。可他的嗓子好幾度提起,又重新閉嘴,心裡貓撓一樣即愧疚又不安。
愧疚的是自己可能無意間冒犯到美人,不安又在于——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人身蛇尾的怪物盯着人魚的眼神,好比羊圈主人盯着好幾次試圖越獄的羔羊。
撒琉喀流露出的無疑是一種更複雜的目光,糅雜了駭人占以及和不自知的......不滿。
司霖見阿萊一整副神遊的呆傻樣子,還想再說,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微乎其微地扭曲了一下,嗓子哽住了。
——撒琉喀瞬間收緊了尾巴上的力度,使得人魚吃痛,條件反射地将臉龐望向他。
司霖:“......”
他下意識扯出一個假笑,從撒琉喀冷冽到露.骨的神情裡暗自揣測:
在自己澄清兄弟關系的時候,這人還沒什麼反應。
所以說,撒琉喀真正在意的是.....自己關于伴侶的言論?
當對方瞳孔中綠茫閃爍的一瞬,司霖的記憶與初遇時刻重疊。
司霖眼神晃了一下,他聽聞很多動物都有不自知的雛鳥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