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答案隻有一個,撒琉喀失憶之後第一眼看到的隻有自己。
他的世界裡或許隻是單純的......接受不了自己成家之後的分離?
撒琉喀略略垂眸,仿佛驟然間加重力度的人并不是自己。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究竟是因為人魚的哪一句話失去控制的,隻覺得那股陌生又熟悉的躁戾感“砰——”地直沖頭頂,連帶亂跳一氣的心率給與他難耐的熱躁。
明明,雨才剛停。
烏雲散開,露出半彎月牙。
人魚騰出手來,輕輕安撫少年的尾巴。
指尖觸碰到鱗片的一刹那,撒琉喀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随後,他聽見人魚輕柔的話語的拂過耳畔。
那人眼中有細碎的笑意閃動,他說:“當然,我也不會有其他伴侶。”
下一秒,撒琉喀的瞳孔驟然緊縮,罕見地覺得那抹粲然笑容有種攝人魂魄的魄力,還攜着某種不自知的.....蠱惑,猶如一張經緯分明的網,猝不及防就将他困住了。
聽着自己一塌糊塗的心跳聲,撒琉喀臉上的表情勉強維持先前的冷漠。
就在司霖心如鼓捶,打算再做找補時,隻聽對方開了口。
撒琉喀緊抿的唇縫開啟。
少年半垂着眼自上而下看着他,冷冰冰道:“好。”
司霖沒想到會收到鄭重其事的回應,頭腦有些沉沉地發昏。
好在施加在腰上的力度變化告訴他,撒琉喀對于自己的承諾十分滿意,如果那些硬質的鱗片少剮蹭幾下以至于膈得他後背又癢又熱,那就更好了。
到這個時候司霖終于想起被晾在一邊的阿萊,決定趁熱打鐵,重新圓場。
“阿萊,你們部落真的沒有其他,我是指關于人身蛇尾或者叢林巨蚺的......除了那個什麼真神以外的記錄或者傳聞?”
人類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還沉浸在兄弟二人奇怪的氛圍中無法自拔。
阿萊心不在焉道:“沒,沒有了吧,我知道的隻有這些。”
這一否認,司霖就心道不好。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沒能得到想要答案的撒琉喀似乎并未如同自己想象中生出令人恐怖的寒意。
人身蛇尾的少年面無表情,連眉頭都懶得皺一下,似是并沒想真的從人類口中找到丢失記憶的線索。
司霖與撒琉喀淡然目光膠着的片刻,甚至生出一種錯覺——
仿若撒琉喀對于是否找回記憶這件事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執着,好似憑空随便捏造一段也行。給人一種他分明身處生機勃勃的叢林中,可萬事萬物連同他自己的過去好像都與之無關的漠然感。
很快,撒琉喀的眼神更深一分。
他未想隻是被人魚這般憂心地望着,自己也會聽見胸膛那種哐當的響聲。
這令他罕見地,感到不适及......不安。
撒琉喀喉結滑動兩下,又莫名地,挪不開眼。
可能見慣了部落裡的‘兄友弟恭’,突然見到這麼詭異的一幕,阿萊哆嗦了一下渾身都不對勁兒。
被夜風吹得瞬間清醒之後,他更生出一種距離二人很近卻又相隔很遠的距離感。
仿佛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
少年輕籲一口氣,也是,這種滿眼隻有彼此的對望怎麼能是囚禁與被囚禁者?
他正感慨自己錯得離譜,又突生一問:就算血脈相連,蛇類真的會同其他物種居住在一起嗎?
就連雌性蛇類産蛋之後也是蓋上一抔濕土之後毫不猶豫地離開。
任阿萊思維再跳脫,實在想不明白。
到底還有什麼更加隐秘的理由——叫二人密.不.可.分地,生活在一起?
他的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視線就不由自主地移向兄弟倆,目光不經意略過人魚被蛇尾勒緊的腰間......
突如其來地,隔着空氣,阿萊隻覺自己呼吸一窒。
他仿佛.....被什麼有恐怖的外力扼住脖頸,有一股巨大的威壓迫使自己強轉移視線。
少年脊背發涼,冷汗涔涔。
他恢複心跳的過程大概用了很久,直到呼吸平複才驚覺剛才如有實質的窒息感來源為何——
那是冷血動物獨有的,血腥而不詳的眼神。
原來撒琉喀的殺意并沒有完全消散,這人......在向他下達最後的警告。
又或者說,是對纏繞在蛇尾中的人魚的
——絕、對、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