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客廳,沈今越和謝明然大眼瞪小眼。
什麼情況?這人怎麼不嗆回來?不會真覺得他長得好看吧?自戀歸自戀,可謝明然這反應實在太不對勁。沈今越渾身發毛,警惕地盯着他。
“這麼看我做什麼?”謝明然平靜無波地問,“不是尿急嗎?還不去上,等着憋出結石進男科嗎?”
咦,這嘴巴不是還能用嗎?剛剛怎麼就啞巴啦?
他提溜着圓乎乎的眼睛狐疑地望着對方。
“我隻是短暫地被你那厚臉皮的程度震驚到了。什麼時候你的錢包和臉皮一樣厚呢?那你就發财了。”
沈今越心頭莫名緊張的那根弦一下松掉。
他哼唧一聲,臭屁地說:“借你吉言。”臉皮厚是好事,當演員的,臉面要是薄點,怎麼面對鏡頭?要是臉皮厚就能發财,那可太好了。
腦袋一甩,奔着主卧跳去,小驢進巢,第一反應就是反手關門。
門外,謝明然定定站了好一會,忽然卸力,身子靠着牆,不知道想到什麼,擡手抓抓頭發,長籲口氣。
嘎吱。
門又輕輕被推開。
謝明然偏頭看過去,瘸腿小驢抱着灰色的薄被,枕頭夾在下颌與被子之間,眼睛亮晶晶。
“給你,謝老師。”他說,“你的被子。”
謝明然很敏銳,沒伸手去接,保持着側看的姿勢,慢條斯理地說:“想算計我?”
“怎麼這麼說?”
“你剛剛叫我什麼?”
“謝老師。”沈今越從善如流,“我想通了,謝老師,我們現在都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室友了,直呼其名有點不禮貌,你年紀又大——”
“沈今越,我是二十四,不是四十二。”
沈今越:“總歸是長輩!都比我大點。”
“那你怎麼不喊……”
“什麼?”
“沒什麼。”謝明然抿抿唇,“随你。”
沈今越叫謝老師沒什麼壓力,隻要在跟過組的人,就會發現這世界遍地都是老師。雖然,他認為,老屍比老師這兩個字更适合謝明然。前者更符合其死氣沉沉陰嗖嗖冷冰冰的風格。
既然謝明然應了這稱呼,沈今越便得寸進尺些許,乖乖笑着問。
“謝老師,你看,我把你的被子枕頭拿過來了,禮尚往來,謝老師能不能幫我把次卧的被子枕頭抱過來?”
腳鑽心的疼。
沈今越也不想傻乎乎地當着謝明然的再做獨腳小公雞,丢人現眼。要怪就怪這房子太大,來回蹦跶都得跳幾十來下。
想來想去,還是使喚謝明然最妥當。
謝明然沒吱聲。
好吧,看來奴役謝明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兩句好話并說不動這人。
“幫個忙嘛謝老師。”他翹起自己受傷的腳丫,“俺是傷患。”
謝明然呵呵:“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嚴重的傷口。”
沈今越也呵呵了:這油鹽不進的男人啊!
遂放棄,笑容一下收斂,提起一口氣準備單腳起跳,人還沒蹦起來,領口被拽住。
“大晚上的,跳什麼跳?不怕樓下鄰居來敲門?”
“那是你——”小小抱怨開脫之辭沒說完,就見謝明然接過被子,又去次卧戰區搬來一堆東西,堂而皇之進入主卧,熟練地将四件套鋪好,雙臂一伸,被子都被抖得松軟,鋪開在黑色的大床上,淺色系的四件套帶着春天的氣息,一下将整個房間點亮。
沈今越贊不絕口。
“謝老師,我覺得你要實在找不到工作,可以考慮去酒店,真的,再配你這張臉,我敢保證,酒店絕對不缺客源。”
他能屈能伸,哄起人來,吹的彩虹屁能繞地球兩圈。
謝明然不動如山:“說吧,還有什麼事求我。”
沈今越哦了一聲:“沒什麼,就是我有點想我的小鲨魚了。謝老師,你知道豆豆毯嗎?就是那種小孩子從小用到大的毛毯,我的小鲨魚也是這種,它是我的豆豆鲨。它現在在次卧迷路了,你能幫我把它找回來嗎?”
“從小用到大?我可不記得你小時候有這個鲨魚。”
謝明然的記性是很好的。沈今越一直都知道,但他一貫認為,這人的腦子可以多用來記記别的東西,而不是與他有關的雞零狗碎,占着腦容量不說,還叫他時常下不來台。
“那個鲨魚是我高中收到的禮物,棠棠姐給的,你又不在,當然不知道。喂……這麼看我幹嘛?我又沒說錯!”沈今越挺挺胸膛,“我一直都抱着它睡覺呢,都說長大後要把自己重養一遍,要這麼講,從我收到它到現在,也算從小到大啊。”
“幼稚。”
謝明然低頭看着沈今越的腳,拖鞋之下,珍珠般瑩潤的腳趾上隻是貼了一張米色的創口貼,“這麼能折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瘸了。”
“除了你的豆豆鲨,還有什麼?一次性說完,别浪費時間。”
“沒啦。”伸手不打笑臉人,有球在先,沈今越很看得開,“謝謝你,謝老師。”
半晌後,謝明然翻出皺巴巴的小鲨魚,塞到沈今越手裡。
沈今越大誇:“哇!謝老師好厲害,這都找出來了!”
“還有事沒事?能自己去衛生間嗎?站着不動,是需要我幫你把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