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中,一般成親的管事,都會自己在外買處院子,搬出去住。
畢竟在大戶人家做到管事,手中買處宅院的錢自是有的,主子們也會賞一筆安置費,受重視的管事,光賞賜就夠買一處小宅了。
莫婤等在高府站穩腳跟後,也要搬出去,更寬敞更自在,有高府做靠山,也不怕再遇上第二個王二。
況且她還想買間鋪子,開個接生館,莫母現在不讓她接生,待她開了接生館,自己能把日子過紅火,莫母應就不會再阻止了。
她可是有将接生館開遍長安城的宏圖偉業,斷不能隻是嫁人,被困于一方天地!
王氏是家生子,雙親去了,也無手足;孫管事的高府在馬行買來的管事,亦是孤兒。
或是因着孤身一人太久,他們愛鬧厭靜,便籌劃着,待生下一兒半女再搬出去。
到時買幾個丫鬟婆子,白日他們當值就讓丫鬟婆子看管孩子,晚上回去,一家人熱熱鬧鬧。
誰知,現成親已有五年了,王氏竟還未有孕。
王氏手捧一小瓷罐,内盛自制豆腐乳;莫母,則以自家醪糟酒釀回禮。
交談間,王媽媽對種草弄花頗有心得,侃侃而談;而莫母,之前也愛在自家小院中種些藥材香料。
二人相見恨晚,以種植為橋,共話農桑。
而莫婤則是對種植很感興趣,畢竟每個種花國人的基因中都自帶種田屬性!
約莫聊了兩刻鐘,見又有人敲門,王媽媽方起身告辭。
敲門的是武娘,吳氏。
她也是高夫人特意重金請回來的食客,專負責高夫人出門時的安全。
莫婤仰頭望了望,吳娘子近六尺,高挑英氣,身着束腰緊衣,下着半膝長裙,裙下是條馬褲。
性子飒爽,對極了莫母的口味,而且她們同為食客,在高府亦是同一立場。
而莫婤在得知吳氏會武時,就雙眼一亮,心中直呼
——姐姐好飒!
若有機會,她也想習武,不說上陣殺敵,至少能在這亂世有自保的機會。
畢竟大隋“絞肉機”名不虛傳,永遠不知意外和絞肉機哪一個先到!
因着對吳娘子會武有天然的崇拜,莫婤對她很是殷勤,一面甜甜地喊吳姐姐,一面請她進屋坐着唠。
莫母見她如此喜歡吳娘子,對吳娘子也更親近了兩分,拉着她坐到了繡墩上。
“我與你娘一般大,喚我吳姨吧。”
吳娘子坐穩後,掐了一把莫婤笑得紅紅的小臉,将她抱到腿上坐着,講了些平日同夫人出府時,遇到的奇事。
哪座山上有山賊,哪間寺廟不幹淨,誰家客棧做皮肉買賣,誰家院子有暗道……
莫婤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附耳追問:
“真的?怎麼傳出來的?”
“我親眼所見,真假你自由心證。”
吳娘子亦低聲回道,還對着她揚了揚眉。
見她似樁樁件件都信了,莫母扯了扯她的小耳朵,一臉無奈地笑。
吳娘子原送了她們一套護膝護腕,見莫婤對江湖中事如此感興趣,又送了她一支飛镖,開了刃,鋒芒畢露。
莫母回了一瓶琥珀色藥油,她自己調的,用的都是好藥材,塗之能舒筋活絡、療傷止痛。
臨走前,吳氏還拿出兩件精美絕倫的織物:
一方繡帕,一袋荷包。
前者繪有童子戲鯉之趣,寓吉祥如意,福澤綿長;後者綴玉兔搗藥之姿,寄平安康泰,歲月靜好。
“高夫人還有一食客,是宮裡出來的繡娘,晚娘。
她人也極好,隻是怕生了些,隻敢讓我轉贈此物。”
吳娘子有些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道:
“繡帕是祈福産房祥瑞,荷包是給小婤頑的。”
說罷便将繡品塞了過來,莫母見狀,忙轉身扯了一大張桑皮紙,裹了滿滿一袋決明子,作為回禮。
決明子,清熱明目,養生佳品,很适合日日累眼的繡娘。
見吳氏接過,莫母方道:
“晚娘既腼腆,我們也不便貿然打擾,日後總有機會熟識的。
今次,隻得再勞煩吳妹子傳信,感謝。”
莫氏母女二人皆起身,送吳氏出門。
推開門的刹那,一陣冷風嘯過,吹得她們睜不開眼,待目光重聚時,卻被吓了一跳。
門外竟直直立着一大一小兩人,瞧着也是母女倆。
年長些的是一約三十許的婦人,容貌端正卻帶着幾分不容忽視的淩厲之氣。
緊随其側的女童,則顯稚嫩無辜。
吳娘子看清來人,也不走了,依靠在木門上,雙手環胸,嘴角勾勒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假笑。
因是認識的,但瞧吳娘子這防備狀态,似乎是來者不善啊!
莫氏母女心中暗自升起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