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穿過琉璃珠簾,一道道屏風錯落擺放。
雅緻竹屏、富麗織繡屏、華美金漆屏、高貴玉石屏……隔出一個個可供試衣的小間。
空餘處,還配了小幾、蒲團,随意散着些香囊、香包。
莫婤甚至用胡床改了幾個沙發,縫了精美的靠枕,松軟舒适。
角落擺些漆器、瓷器做裝飾,八寶閣上還有送子觀音的香木雕琢擺件。
她欲待春暖花開時,買些綠植,再插上幾盆花,裝飾小鋪,力求做到移步換景。
後院,趙媽媽從高府拉了些掃房婆,将小院和五間屋子都清了出來。
莫婤已有初步想法,但現緊要是先将鋪子開起來,餘下的,可慢慢布置。
這邊莫婤正規劃着各種屋子的用處,那邊長孫無忌冒着雪回了府中。
方進門,雲紋幞頭管事,便踩着鳥皮靴急匆匆回禀:
“小姐今晨還未進食,便覺腹中不适。晌午開始鬧肚兒,現下痢三次,已着人請了郎中。”
“可是昨夜所用之物不淨?”
無忌疾行至妹妹院中,見她捧腹半躺于金箔嵌寶畫屏榻上,出言詢問管事。
“未用甚特别之物,隻又買了碗酸奶撈。”
管事頓了頓,繼續說,
“但因着不是從前那家,不好吃,小姐嘗了兩口便賞人了。”
無忌聞言,又遣了人去找那受賞的小丫鬟。
小丫鬟無事,同她住一處的婆子卻拉得下不來床。
原是這婆子嘴饞,貪了她的去。
弄清原由後,無忌告知了郎中,因着妹妹用得不多,對症下藥,很快便好了。
隻苦了那婆子,在床上連聲呻吟,肚中翻江倒海。
也不知那婆子除了酸奶撈,還偷吃了甚好物,圊廁裡堵鼻的棗核,都被她同院的丫鬟婆子用盡了。
待夜市開後,無忌喚上幞頭管事,一道去找那賣酸奶撈的商販。
一路上,竟瞧見不少賣酸奶撈的小攤。
“那小娘子每三日才賣一趟,可讓這些效颦的奸商鑽了空子。”
幞頭管事竟成了莫婤的鐵杆粉絲,瞧着一路的模仿者,恨恨道。
“有利可圖之物,商人素逐利,毋驚詫。”
無忌專注找人,回答得漫不經心。
管事還是不舒爽,繼續道:
“但都不好吃,不知騙了我多少銀錢!”
“那是你喜歡,慫恿小姐嘗的?”無忌皺眉瞧過來。
“哪能啊,小姐這般有主見,我是幫她試吃!”
管事見長孫無忌緩了臉色,又吐槽道,
“公子你也喜歡吃,哪次買了那小娘子的酸奶撈您沒分上一口?”
“快找人吧!”無忌聽罷,拍了下管事腆着的大肚,學着莫婤裝傻。
方行至巷口,便見許多人圍着一處攤販,争吵着。
“你家東西不幹淨,我娘鬧肚子一日了。”
“沒有莫小娘子家的好吃,還害人。”
“對!依樣畫葫蘆,拾人牙慧!”
管事跻身去瞧,果真就是昨日那家酸奶撈,賣的人手黑黑,酪漿卻白得發亮。
聽聞衆人都是來讨公道的,無忌便抱劍倚柱,立于一旁看戲。
戲沒看多久,這小販就被專管攤鋪的坊丁帶走了。
隋朝時,《隋律》中專設有針對食品安全的條款,售賣腐壞或有害食品的行為會被視為犯罪①。
見小販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無忌便招呼管事走了。
隻是離去時還在想,方才聽到的莫小娘子,不會是他認識的那個莫小娘子吧?
莫婤不知道,在她未出攤的日子,她的食客們,還幫她宣傳打假了一波。
回到高府,高夫人又叫了她去商議鋪名。
屋中衆人,你一言我一語。
高夫人拿了字書《玉篇》②來翻,莫婤亦捧着《說文解字》③看得入迷。
争來争去,吵得莫婤頭嗡嗡的,最終還是高夫人在《玉篇》中找了“容”、“煥”二字,給這産後用品鋪取名為——
“容煥閣”
翌日,莫婤正量着鋪名牌匾的尺寸,鋪娘春桃匆匆跑來。
“小東家,不好了,快走!”
說罷,她喊了馬車,拉着莫婤往秋曜坊趕。
在馬車上,一面催馬夫,一面口齒伶俐地對莫婤說了始末。
前些時日,莫婤發現的那婆子,今個又在院外探頭探腦,被吳娘子逮了個正着。
綁進屋内,問她什麼也不說,吳娘子隻好報了官。
待官差到後,那婆子突然掏出一件胸托。
原來這婆子,是故意被吳娘子抓進來,就是欲找她們的“罪證”。
她早就在袖中藏了剪子,趁衆人放松警惕,未注意她時,便絞了繩子,偷摸了件胸托。
這時拿出來誣告她們做不正經生意,說她們還勾得家中小童好奇難耐,影響惡劣,要官府抓了她們去,最好能将她們處死。
隋朝時,開設青樓等娛樂場所,明面上是僅能提供歌舞表演、宴請等服務的,若涉及不正經生意,依隋朝法律是嚴禁的,被抓後懲罰亦相當嚴厲①。
聽到此污蔑,衆女子雖氣憤,但都沉着冷靜應對。
醫女藥童們展示藥材,繡娘們展示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