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一道不合群之聲,晴姐定睛瞧去,亦是一婦人。
此婦人華袍加身,發髻高聳,插銀鎏金花樹钗,戴金串琥珀耳珰,淡唇利眸,略顯刻薄。
瞧此婦人之體态,應是生養過的,孤身前來不先體會産品利好,反而質疑禮節。
晴姐兒等人都是培訓過的,用詞精準,隻描述産品好處,如減痛、便于疾行等,斷沒有低俗無禮之語。
況且隋朝時,民風開化,也有賣女子兩當的鋪子,胸托隻是在其基礎上改得更舒适。
見此人這般說,已欲購求的夫人們,都有些動氣。
“當衆喧嘩,爾最辱斯文。”
“哪兒來的土貨,泥古不化。”
“你是從祖宗的墳裡才爬出來的?”
言詞一個比一個犀利,晴姐兒見那人氣得眼發紅,心中暗爽的同時,不住勸自己:和氣生财!和氣生财!
想到此,忙開口控局:“諸位别動氣,我繼續介紹别的新鮮玩意。”
說罷,先端出歉疚的姿态,對着那位夫人歉笑後,邊往裡走,邊朝一旁剛送完客的紫煙使了個眼色。
紫煙從前在高大人處當差,沒少同這些迂腐之人打交道。
更何況此等情形都有被小東家壓中,培訓過,自不會露怯。
心中敬佩莫婤有預見之能的同時,輕步上前,低聲安撫:
“夫人先别動氣,觀您亦曾育子,定知個中艱辛,我們女子為家室綿延、生兒育女,還不能讓自己舒坦些……”
最後,這位夫人走時,懷中揣了容煥的藥材香囊,手中提着個用桑皮紙做成的袋子。
袋上印有一佳人側顔,輪廓旁是容煥二字。
紙袋中是一松木匣,匣上亦刻有容煥的标志,匣内整齊放置着她買的全套,胸托更是拿了兩件,還是紫煙推薦的高貴月牙白和莊重官正綠。
幸而,因是第一日開張,秋曜坊衆人恐鋪娘日不暇給,皆來幫忙。
除了兩位掌櫃,梳理順序,把控全局;鋪娘們攬客,銷售,巧舌如簧。
還有醫女藥童們,立于中央旋轉展示台旁,講解功效、用法,傳産後之護。
二樓還有繡娘們,幫忙導引試裝,待主顧們定下後,若有需要即刻幫其改制。
後院五間房,西廂房已被改做庫房,由周媽媽坐鎮,守庫房出入。
除周媽媽每日清點、補給,莫婤還需七日盤存,每月向高夫人彙報。
武娘們巡視安全,防備鬧事和盜竊的同時,還要幫周媽媽搬貨。
因着東市人流大,容煥閣初開張,召衆多人捧場。
一時,人聲鼎沸,無意路過之人都被誘得進來瞧一眼熱鬧。
容煥閣的産品,從平價到高價,不一而足,進來聽了功效的幾乎都捎帶上了一兩樣。
加貨都有三四趟,周媽媽一面點貨、補貨,一面喊人來搬,忙得嗓子都啞了。
而在高府内等消息的莫婤,卻是坐立不安。
今個一早,莫婤便想跟着周媽媽同去,卻被高夫人攔住了。
高夫人苦口婆心道:“一是要予手下展現之機;二是放權,信賴他人,自己幹隻會累死。”
聽聞高夫人這般教她,她想着秋曜坊衆女子這般幹練,遂作罷。
莫婤正渾身刺撓着,一旁眠床上的小公子亦哼唧起來。
“應是餓了。”
高夫人聽了,屏退衆人,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又将她們喚進來。
一面捶着酸軟的手,一面同莫婤八卦起來:
“張姨娘不是又懷了,她前頭的兒子徑直丢給奶娘去,日日癡纏着官人。我不信他倆還能再幹點啥?”
周媽媽亦在一旁憤憤補充:
“我昨個去瞧,那娃都餓得哇哇哭了,奶娘還在啖食碎嘴,理也不理。我進去撒了通氣,姨娘聽了原由也不動氣。”
“她隻有勾不着官人時,那孩兒才能在她手中過一道,官人一去就又丢開了。”
高夫人諷道,“你隻當官人不知?他都不管,斷不敢來同我說的。”
莫婤尖着耳朵吃瓜,也不插話,隻在心中暗罵:隻管生不管養的垃圾玩意!
見高夫人還揉着手,複問道:“阿姆手怎這般累?”
“方才擰了一下。”高夫人不好意思道。
已喂養這般久,早就熟練了,今個可能亦是有些心神不甯,竟還扭了下。
莫婤聞言,摸了摸,見沒傷着筋骨,喚丫鬟從小廚房放冰塊的淩陰處取了些,用繡帕包好後,給高夫人冰敷。
囑其敷上一刻鐘即可,兩日後若再痛,需換熱療。
高夫人聽後自應下,還同莫婤抱怨道:“這小子見風長,抱着太累。”
又說起滿月宴當日,她不過抱着給衆夫人炫耀了一會,手就受不住了,隻好鄭媽媽代勞。
隻是鄭媽媽年紀也大了,她亦不想磋磨下人,還念及日後要帶小公子出門遊玩,難道都得衆人輪流抱着?
小公子雖不嬌氣,但每次換人,都要哼唧兩聲,适應一會,高夫人都替他累得慌。
提及此,莫婤忽而想到早就有計劃的嬰兒車,便對高夫人道:
“小公子現睡的眠床,隻需将其改得更輕便,再加上輪子,想來便能推着四處走,咱們也不受累。”
莫婤将心中的想法娓娓道來,一面說,還一面拿着兔毫筆勾畫着。
高夫人聽罷,亦覺有理,即刻叫來了高府木匠。
同其溝通完細節後,府中吃瓜回來的杏雛,為高夫人帶回一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