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唐言蹊穿上那件由她親自定制的淡綠旗袍,她輕蔑地想那個人果然是随便就能替代的,她以為她早已将那日墓地見到的淡綠身影甩到過去。
她也以為在唐言蹊面前掌握絕對主動權的那個人與那夜在周居瀾面前的虞聽頌完全不同。
門外人沒有穿淡綠旗袍。
可當淺淡如琉璃的眼珠輕轉,慢慢映入一道名為‘虞聽頌’的虛影時。
一種濃烈情緒沿着尾椎骨竄上虞聽頌的後頸,将她腦袋固定住,接下來,仿佛有一隻巴掌狠狠扇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屈辱得要命。
臉都沒來得及擺正,又被左右開弓扇了好幾下,附着在靈魂之上的肮髒情.欲終于被這一下下扇幹淨——
像在譏諷她剛剛自以為是的清醒。
僅僅一個對視,虞聽頌就狼狽地低下眼睛,她不願看見這人眼中的自己。
“……溫小姐是敲錯門了嗎?”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不無惡意地問,好似隻要她話語帶上強烈的攻擊性,她就不會被這人看低。
“沒有,我來找你。”
這人像是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平靜道:“雨詩說你近期壓力很大,托我照顧你,她這幾天有别的事。”
“……你照顧我?”虞聽頌抱臂倚在門邊,眼睛仍未擡起來。
這動作是在防範溫曲,擋住她往屋内瞧的視線。
其實不必多此一舉。
門外人涵養很好,并沒有在主人沒邀請她進門前窺探主人房間的意思。
再一次,虞聽頌再一次認識到跟溫曲的差别。
她的一言一行都有種卑劣的小家子氣,她揣測溫曲、醜化溫曲,實際是自己内心的情感投射,像個跳腳小醜的人隻有她自己。
“是。”目光在虞聽頌緊握成拳的手上略停兩秒,溫曲問,“我可以進去嗎?”
“不能。”
虞聽頌拒絕得很快,她理由也很充分:“李雨詩從來不進我的房間。”
溫曲沉默。
虞聽頌躁動不安的情緒根本無法忍受這種安靜,她嘴一張,眼一擡,釘在這人微蹙的眉心,莫名生出些許乘勝追擊的快意:“她沒告訴你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來照顧我?溫曲,你該不會是故意跟蹤我,想看看我有沒有為你的周總添麻煩吧?”
提到某個人,溫曲眼眸微閃,唇輕輕抿着。
虞聽頌扯着嘴角,冷笑:“被我說中了?啞口無言?我不敢讓你照顧,怕你照顧着照顧着又勸我往誰的床上爬。”
“你很介意?”這人竟然能這麼直白地問出口,“我以為你不會介意用這種方式獲取你想要的東西。”
“……”
虞聽頌深深呼吸一口氣,才沒把拳頭往這人臉上打。
她當然可以直白地問出口——那天晚上付出一切的又不是她!被羞辱、被扭曲人生的人又不是她!
那天也是這樣。
這人輕飄飄讓她順從周居瀾,語氣淡漠地像在讨論晚餐用什麼食材,她的人生就被當成了衆多廉價食材中的一種。
對于這些人來說,她的意願并不重要。她們甚至還覺得給了她了不起的東西,她應該永生銘記她們的恩情,不要當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虞聽頌壓不住眼中的自嘲,她啧了聲。
“你走,我會跟李雨詩說清楚。”
虞聽頌關門的手被握住,她清晰感知到這人握住她之後又收緊手指,像是怕她跑了。
她心跳像被這個動作抓漏了一下,跳得沒有規律。
“——如果。”
溫曲盯着虞聽頌冷淡的側臉,猶豫片刻,才慢慢說:“你晚上需要人陪,我可以。”
虞聽頌:。
“你現在找的那個人,不太符合雨詩的要求。”
虞聽頌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什麼叫不符合要求?什麼叫你可以?
周居瀾知道這件事嗎?她知道她的伴侶被好友認證過可以送給情人玩嗎?
太可笑了吧。
虞聽頌笑不出來——這種熟悉的、人生被愚弄的感覺。
溫曲怎麼會不符合李雨詩的要求呢?溫曲是什麼人啊,跟周居瀾‘平起平坐’的人啊,她哪裡是符合要求,她是超額完成要求,虞聽頌有拒絕的權利嗎?不該感激涕零得到了自己本該得不到的東西嗎?
良久。
虞聽頌面無表情轉過臉,眼中所有情緒都被抽空了:“你們都安排好了,我還能說什麼?”
…
虞聽頌徑直走進浴室,門砰地一下關上。
床上的唐言蹊吓得一抖,默默從被子裡鑽出半個腦袋,似小鹿般驚惶澄澈的眼就這樣與屋内出現的女人對上。
唐言蹊:“!!”
她慌忙遮住腦袋,誰知用力過度扯開了蓋住腿的部分,那雙壓在淡綠緞面上的腿就這樣露了出來。
她沒有覺察,直到她感覺被子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小腿被東西蓋住。
“……”
唐言蹊死死咬住唇,‘被子空間’裡很悶很熱,碎發緊緊貼在額上,加劇了這種不自由感。
過了幾分鐘,虞聽頌從浴室出來,不耐煩地掀開被子:“你去隔壁房間睡。”
唐言蹊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剛剛的角色扮演中沒讓虞聽頌盡興,她紅透的唇瓣微張,祈求的話很輕易就說出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
“有人替代你了。”虞聽頌往某個方向擡了擡下巴。
唐言蹊怔怔看過去,看到在落地窗邊翻看劇本的女人。
就是那個……幫她把腿蓋住的女人。她以為她隻是來拿東西,她以為這種事除了沒權沒勢的她沒人會做……
“或者。”
聽見虞聽頌的聲音,唐言蹊忙不疊又看過去,眼神充滿希冀。
虞聽頌提了提唇角:“你去求她,求她把機會讓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