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車裡,系好安全帶,車内淡淡的香味緩緩氤氲進鼻腔,沉靜且嚴肅的味道,好似車裡也不是車主放松的場合。
程若綿按捺住亂蹦的心髒,小幅度動作把手機屏幕遞到男人面前,說,“去這家吧,很近,五百米。”
陸政看了一眼,卻說,“不去這兒。”
程若綿心裡陡然一空,與此同時她聽見了車門落鎖的聲音,曾經的遭遇讓她成了驚弓之鳥,那一刻她大約有些失态,難以置信夾雜着恐慌,“什麼意思?”
女孩不安地看看前擋玻璃又看看後座,似是在規劃逃跑路線,如果身邊有個小錘子,她是不是要砸窗逃生?
陸政慢悠悠舉起雙手,“去國貿買一雙耐穿的,成嗎?”
他平靜地看着她已經暈出霧氣的眼睛,不疾不徐道,“附近的小店,質量沒有保證,如果下次再壞掉,你打算讓哪個男人解救你?”
不遠處便是矗立了幾百年的古老宮宇景點,附近店鋪都是開給遊客的,質量難說上乘。
程若綿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眼睛仍警惕地盯着他。
陸政依舊舉着雙手,像是正被她拿槍指着威脅着,身形神态頗有幾分漫不經心的痞,他輕點了點下巴示意,“你可以把我的手機拿走,密碼是六個1,我有任何地方讓你覺得不舒服,你就打電話報警。”
在他的話語裡,程若綿後知後覺自己的反應過度,眨了眨眼,無意識地摳手指。
初次在麗·宮大廳裡瞥到他時,她就覺得他幹淨,這兩天淺淺接觸下來,也覺他不是谷炎那類浮浪之輩。
她扭頭看他一眼。
男人頭發偏短,五官輪廓清晰深刻,那雙眼又深又冷,像冬日午後的陽光,空有奔騰的熱烈氣勢,其實沒什麼溫度。
“我可以開車了嗎?”陸政低低地說,“……還是說,你想要下車?”
程若綿飛快地說,“對不起。”
陸政沒再說别的,啟動車子,帶了一把方向盤,調頭往主路去。
低調的S系奔馳彙入車流中,程若綿意識到,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時,駕駛座的男人開了口,閑聊似的,“你多大了?”
“20。”
“生日過了嗎?”
“還沒。”
比他想的還要小。
陸政又問,“叫什麼名字?”
程若綿說了自己的名字,男人說聽不清。她索性在手機上打出名字,雙擊放大,把屏幕往兩人座椅間的地方一遞。
正巧紅燈,陸政偏頭看一眼,而後伸手,“給我。”
程若綿把手機遞到他手上,她手機裡沒什麼秘密,更何況,對于他這樣的人物,她的任何事都應該是微不足道的。
此時又覺得自己剛剛那一出太傻,眼前這位很明顯比谷炎的來頭要大得多,若是他真的意圖不軌,她甚至連掙紮的必要都沒有。
男人把手機遞回給她。
程若綿低頭去看,屏幕上兩個字:陸政。
“現在算認識了?”
低沉的帶着似有若無笑意的嗓。
程若綿擡頭,撞入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眸。
那雙眼雖深,但其上浮着一層碎冰似的涼意,且那聲笑音也不是溫柔的,比起安撫,更像是取笑她的嚴謹刻闆。
程若綿心跳亂着,她面上發熱,點點頭。
放松下來才覺出車内溫度高,她解了圍巾,解開大衣系帶,松泛松泛領口。
距離近,陸政隐隐約約能聞到她的香味,被剛剛緊張激動的情緒烘出來的,此刻一蓬一蓬從領口裡漫出來。
她對他放下警惕了?
程、若、綿。
這三個字在他腦海裡轉悠。
若、綿。
她的名字也讓他燥動。
陸政手搭着方向盤,望着前面的路燈,抿了抿唇。
一陣引擎的轟鳴,伴随着強烈的推背感,程若綿察覺他突然加快了車速。她不着痕迹抓緊了胸前的安全帶,點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馬上十點了,商場一般十點就關門了。
怪不得他提速。
-
到達國貿商場邊,奔馳停到輔路上,陸政邊解安全帶邊說,“你在車上待着。”
她鞋跟兒掉了,不方便走路。
程若綿略略擡腳給他看一眼,“38碼,類似款式的就好,你回來我轉錢給你,”補了句,“……不要太貴的,麻煩你了。”
她自小算是衣食富足,偶爾買雙上千的靴子算是可以承受,若是上了萬,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陸政沒回答,下了車打開後車門拾起大衣穿上。
程若綿降下副駕駛車窗,看着他繞過車尾到這邊,雙手拎起大衣領口一抖,身高腿長,舉手投足幹脆利落,頗有種軍人的潇灑。
他當過兵?
越過綠化叢,台階之上就是一家奢侈品鞋店的後門,她能看到裡面已經暗了,隻留收銀台的一小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