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書劇情雖火,但走套路,灑狗血,實在稱不上經典,時姈也隻看過一遍就火速點開下一本了,是以自她醒來起,除了嗑藥治病,餘下時間都在努力回憶原書劇情。
原身在書裡戲份不多,卻頗具存在感,因她不單是男女主感情升溫的絕頂助攻,更是女主成功勾搭上男主的重要橋梁。
女主活了兩輩子,知曉不少辛密,其中包括原身曾在年幼時救過男主性命,以男主親手贈予的信物為證,也包括男主最終會登上帝位,迎原身入宮,因此在她重生後,便率先搶在兩人相認前奪走那份信物,頂替恩人身份,得男主庇護,之後日久生情,從此虐渣開挂秀恩愛,一路蘇爽至全文完結。
奪走原身本該擁有的一切,将她當作蝼蟻般狠狠碾在腳底,這是女主對原身最大的報複。
原身本就愛慕男主,為了接近他,原本孱弱得隻能請老師入府教習,卻勇敢地背着老國公悄悄報上了男主所在的寶文書院,開始每日繁重的課業,也由此發現了經常出現在男主身邊的女主。
彼時兩人感情已經升溫,原身嫉妒成狂,屢次想弄死女主,反暴露自身,最終惹惱了男主。
或許是替女主出氣,也或許是敬國公府阻攔了男主争奪帝位的大業,後來整座敬國公府都被男主一鍋端了,除原身外不留一個活口。
至于為何隻留原身一個活口......
時姈沉默提筆,在惡毒女配的結局一欄顫顫巍巍寫上“被男主拿藥吊命,受折磨,奄奄一息,劃花臉,灌助興藥,送去軍營作妓,淩辱而亡......”
就這結局,還不如早早跟親人一道被絞死在刑場上呢。
時姈想想都覺得脊背生寒,連忙打開榻沿暗格,從裡面抓出兩顆白玉糖,扔嘴裡嚼巴嚼巴,壓壓驚。
自從她第一次吃過白玉糖後,便在每回喝藥時從碧桐眼皮子底下偷偷摳了幾顆藏起來。
白玉糖的味道很像大白兔奶糖,每回忍不住共情原身時,唯有吃糖才會讓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穿書來的倒黴蛋,而非原身本人。
窗外恰是烈日高懸,光照滿堂,時姈把劇情冊子塞進枕下,熟練往後一倒,面朝裡,準備睡覺。
清晨或午後,原身的祖父老國公總在這時來探望她。
......
敬國公府今日罕見地來了新客。
盡管沒遞拜帖便上門,瞧着還來勢洶洶,管事李福仍客氣地将人迎入府,再去請老國公。
新客被迎至掃雪堂,婢女奉上茶水點心,退開時瞥到一雙岔開與肩齊寬的腿,厚底獸紋皮靴紋絲不動,坐姿如此氣闊豪邁,沒忍住飛速擡眼瞥了下,又驚了。
新客穿一身胸背繡瑞牛的绯色官袍,頭戴兩梁進賢冠,腰系赤金帶銙,佩銀魚符,面容白皙冷肅,雙目炬然有神,頗帶幾分兇煞之氣。
這一身裝束可不像正經做客,更像是剛下朝便示威來了。
也難怪,聽說是那位孟大娘的父親,官居左千牛衛中郎将兼神武軍統領,聖人近臣,極受信重,縣主與誰結了死仇都好說,偏偏是他家的娘子。
婢女正退下,一道身影疾如風,似挾凜冽霜雪而來,與她錯肩而過,速度快到她都來不及避讓,便聽一陣聲如洪鐘的冷叱。
“孟統領難得登我府門,莫不是想通了,要押那惡徒來祭我姈娘的命!”
新客面色一沉。
素來知曉敬國公不講理,朝堂論事連聖人都敢頂撞,但朝上也就罷了,頂多是政見不合所緻,卻不料連私事都敢如此蠻橫無禮。
暢園湖鬥毆案,孟大娘毀容,榮安縣主生死未蔔,雙方各執一詞,皆指認對方是兇手,京兆府尹鄭竟為此焦頭爛額了大半月,往孟府也連着跑了三趟,唯獨不敢上國公府取證。
世人皆知榮安縣主當日兩次落湖,頭一次是失足,第二回卻是因衆人指責,投湖尋死去的,後來人被撈出來,擡回了國公府,至今生死不知,敬國公因此震怒,這大半個月都像是一個會跑會動的炮仗,見誰都炸,絲毫不給面子,連皇帝也不大敢招惹他,隻能推京兆府出來扛雷。
但孟府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據府衛暗中探查得知,生死不知一事該是國公府放出的假消息,榮安縣主可能已經醒了,他家大娘卻是實打實地容貌盡毀,不得好活。
任他京兆府尹窩囊,見慣了貴人眼色,對盤問國公府一事諸多推诿,他卻看不慣。
孟深噌地站起,對上比自己還要高半頭的視線,壓了火氣,“敢問敬國公,縣主還未醒來嗎?”
敬國公時慬着寬袍木屐,一身閑适,霜發白須,面若鶴皮,若笑起來,眼尾多紋,宛若鄰裡和善的老翁,然他眼下未笑,便顯出一雙格外兇悍的鷹眼,身姿闆直如松,七旬高齡已過,仍像是沙場上鼓風而起的一柄戰旗,凜然威武。
“哼!”
老國公冷冷瞥他一眼,口中似嘲似怒嗤出一聲,未再說話,隻拂袖轉身,在孟深對面坐下,擡手飲茶,渾身氣勢驟然收了個幹淨,倒令孟深有些措手不及,滿腹火氣滞于胸中,不上不下。
這又是何意?
孟深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坐下,分明是俯視對方的姿态,卻莫名于氣勢上弱了半分,心裡不由一怵。
傳聞敬國公行事無常,難以揣度,他從前未曾與之接觸,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正猶疑間,忽聽時慬道:“聽聞孟統領府上還有一雙兒女,皆由繼夫人所出,大郎十歲,二娘八歲?”
語氣平淡,似言談家常,杯盞磕在案上,擊聲沉厚,猶在心間撞鐘。
孟深不由雙手握拳,緩緩坐下,“我今日前來,隻談大娘的事。”
時慬笑了聲,“某聽聞,兆豐十三年八月,孟大娘曾因府中下奴疏于照看,于西市走失,也是八月,繼夫人誕下一子,大擺賀宴,又過兩年,再誕下一女,不知孟統領尋回走失的孟大娘,是在哪一年,哪一處......”
孟深猛地出聲打斷,“敬國公言我家事,是想威脅孟某?”
“家中人丁興旺如你,如何配得我威脅?”
孟深面如冷霜,可老國公眼底覆着的寒霜比他還要厚上千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