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偏殿裡,皇帝閉着雙眼,神态放松。
幽香漸濃,一雙嫩白柔荑如蛇般緩緩攀上龍體,輕捏慢拿,自雙肩過腰腹,打圈挑弄,淡淡龍涎香與香甜玫瑰氣息萦繞交纏。
皇帝舒服喟歎,柔荑愈加大膽,正要往下使力,忽聽外頭報信。
“懿德長公主府林長史求見!”
動靜嘹亮,吓得那雙嬌嫩白皙的柔荑嗖一下收回去,頗有些嗔怪地捶打了一下皇帝的肩。
“臣妾難得來一回,怎地總叫人攪了好事。”
她正與皇帝柔情蜜意,如膠似漆,結果先是接見朝臣,又是太子求見,戛然而止,兩人都難受,可朝事要緊,她不得不避讓到後殿,待人都走了,方才出來,再續前事。
誰料沒溫存多久,長公主的人又來了,不過細想,公主府也就每年這個時候會進宮遞帖了。
皇帝攬住她的細腰以示撫慰,親昵道:“好妩兒,别氣,今晚去你臨光殿,朕整夜都陪你胡鬧,想怎麼鬧都成,嗯?”
他招呼邊上的小内侍,“先送金貴妃回去。”
金貴妃有些遺憾地輕歎,但得了皇帝的承諾,還是喜笑顔開随小内侍離開了。
待走出殿門,乘上厭翟車,獨處之時,金貴妃面上才斂去輕浮喜色,潋滟鳳目泛出懾人寒意。
長公主也就罷了,權勢滔天,又有舊怨相挾,皇帝自然捧着她,可太子又算什麼,一個死人留下的種,皇帝也愛重他,就像捧着另一位長公主。
偏殿内,皇帝緩了好一會,内侍監田珍招呼小内侍進殿替皇帝整理儀容,待神情完全恢複平靜,才招人進來。
林長史進殿,叉手道:“奴林濤,見過聖人。”
皇帝笑問:“長公主近來可好?”
林長史道:“勞聖人挂念,殿下除了整夜勞神思念驸馬外,一切都好。”
皇帝一頓,“......你與廉郡王多提一提,閑時給長公主找些樂子,總這般傷懷,于身子無益。”
林長史三句不離驸馬,“殿下挂念驸馬多年,怕是沒有再養面首的心思,勞聖人惦念了。”
皇帝自是沒那個意思,但被他如此一說,也隻好道:“朕就剩這一個姐妹,應該的。”
侍立一旁的田公公無聲歎氣。
這長公主的氣也不知何時能消,二十三年前,伍驸馬奉旨護送赈災款項前往嶺南,豈料為盜匪所害,橫死他鄉。
長公主與驸馬素來恩愛,悲痛之餘遷怒聖人,至今都未能釋懷,連帶着底下的人也對聖人毫不客氣。
林長史從懷裡掏出一份帖子,“奴今日來替長公主殿下送撷芳帖,還請聖人過目。”
長公主府的撷芳帖,也是懿德長公主的生辰帖,正是每年的九月十八。
昔日驸馬在世時,都會單獨給長公主過壽,夫妻二人如膠似漆,容不得旁人插入,親兒子都要被攆出府去,與其他客人一視同仁,在前一日的撷芳宴上祝賀母親壽辰,恩愛程度絲毫不遜色敬國公夫婦。
驸馬死後,長公主不過壽了,盡管廉郡王以孝為名,堅持開辦撷芳宴,但愛人已逝,宴非喜宴,最終削減賓客數,隻給關系親厚的幾家送帖子。
皇帝長歎,“又一年過去,當真是光陰易逝,歲月如梭。”
田公公接過帖子,慣例先瞟了眼内容。
帖封樸素,字體連燙金都不舍得下,活像從街邊的破爛攤子上淘來的。
自從伍驸馬死後,長公主府對宮裡向來敷衍又随意,教人一言難盡,偏偏帖封上的字又是長公主親筆,也不能說她不盡心,隻能說比起送給其他府上的帖子,給宮裡的更為潦草罷了。
田公公習以為常,正要呈給皇帝,忽聽外頭報信,“東宮率衛求見!”
往常彙報東宮瑣事,不是太子詹事來報便是太子本人觐見,這率衛來報能是什麼好事,長公主府的人還在呢。
田公公呈上撷芳帖,就見皇帝低頭看帖,嘴裡道:“宣吧。”
率衛大踏步進了殿,沒管殿裡還站着人,徑直遞上一張染血的帕子。
皇帝驚色,慌忙站起,“這是......太子出什麼事了!”
率衛道:“回聖人,這是榮安縣主的血,沾到殿下身上了。”
皇帝眉頭一皺,臉色更難看了,“榮安怎麼進宮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率衛将時姈借四皇子偷偷潛進宮苦求太子一事如實上報。
皇帝:“......”
雖想斥責時姈胡鬧,但對着那張染血的帕子,又掃到林長史默立一旁的身影,到底把話壓了下去。
他将鬥毆案丢給太子去查,并非全然放任,暗中自是關注的。
況且前兩日東市事發,敬國公吵吵嚷嚷着要替孫女鳴不平,翻遍了整個雍京都沒找到犯人,好不容易消停,孫女又自己偷摸着送上門了。
一個兩個的,真不把太子禁令當回事。
案子發展至今,已然與最初孟深上告禦狀時大有不同,外頭傳言的風聲他也略有耳聞。
對比後宮的那些陰私手段,鬥毆案往細了想,堪比小兒打鬧,若從目前顯露的那些端倪着手,徹查到底,以皇帝莫名的直覺,最後出來的真相或許真會讓兩家成不死不休之勢。
現在的孟深還不宜與國公府直接對上。
既然時姈主動追到宮裡遞台階,言明和解之意,那孟府順階而下,給此事一個了結再好不過了,就怕孟深那個耿直性子不肯罷休。
皇帝心裡考量諸多,面上卻不顯,隻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林長史。
林濤年近六旬,與敬國公年紀相當,生得一臉和善相,微微躬背,揣手而立,似乎對他們所言之事充耳不聞,毫不在意。
皇帝問那率衛:“孟府那邊如何答複?”
率衛道:“回聖人,還未有答複。”
“那再等等。”
林長史忽然出聲,“撷芳帖既已送到,奴便回公主府回禀長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