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檸忙擺手,将禮盒藏在身後,抿抿唇,“我沒查你的意思。”
溫嶼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起掃了眼,“小檸檬,朋友喊我打遊戲了,我走了。”
許樂檸嗯了聲,沒在意,兩人從小玩到大,溫嶼從不欺騙她,她對溫嶼,其實很放心。
溫嶼走後,許樂檸坐到他剛才坐的沙發上,打算也玩一會兒消消樂,消磨下時間。
晚宴還早,哥哥和父母還沒有下班,溫家她很熟,從小來玩的地方,也沒那麼拘束。
遊戲剛打開,餘光不小心瞄到地上的一張小票。
許樂檸撿起,以為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她打開看了眼,愣住。
倫敦某奢侈品店的項鍊。
是今晚訂婚宴上,溫嶼打算送給她的嗎?
她随手塞到包裡,沒再管。
晚宴時,溫嶼一直心不在焉,幾乎是躲在角落裡,手機不離手。
他最近時常這樣,對着手機傻笑。
溫母走過來,冷聲道,“溫嶼,不該陪陪貝貝嗎?等會兒樂安過來,看見你把貝貝晾在一旁,又得說你了。”
溫嶼坐在高腳凳上,反扣住手機,擡眸,看向自己的母親,“媽,許樂檸有你們陪着,需要我幹什麼?”
溫母怒,“你是她的未婚夫!”
溫嶼蹙眉,“還沒有訂婚!”
“今晚就訂!”溫母将高腳杯擱在桌上,雙手環胸,冷冷盯着他,“還有,這就是你對貝貝的态度嗎?”
溫嶼冷笑,“我什麼态度?就她許樂檸是公主,我們其他人,都是她的傭人嗎?”
溫母氣急,想要去打他,躲在一旁喝果汁的許樂檸,一眼瞧見這邊的狀況,忙跑了過來,拉住溫母的手,問道,“溫媽媽,怎麼了?”
溫母斂住怒火,低頭看向許樂檸的臉,歎了口氣,“貝貝,沒事,媽媽在教訓逆子!”
溫嶼看着許樂檸,又看向溫母,憤怒沖上心頭,他勾着手機,下颚線繃緊,一頓輸出:
“她是乖女兒,我就是逆子?”
“嗬!你們眼中從來都隻有許樂檸!她生病時,需要我從倫敦趕回來,探望她,她不高興時,也要我從賽車場上下來,陪着她,敢情所有事情都要圍着她一個人嗎?”
“她是什麼金貴的身子,沒有我就不行嗎?憑什麼要我天天看着她?相反,她許樂檸就是用藥吊着命的藥罐子!我看着她,她的身體就好了嗎?”
靜默。
整個角落因着溫嶼的話,陷入一片死寂。
許樂檸整個人愣住,她靜靜看向溫嶼,眼眶泛紅,本就雪白的臉,失去血色,變得蒼白,如一張白紙。
溫嶼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刺穿她的心,腦袋昏昏沉沉,呼吸變得不暢。
原來,在溫嶼眼中,她就是個沒有用的藥罐子......
她哽咽着,楞在原地。
溫嶼也沒想到,自己會說這麼多,他盯着許樂檸的臉,心口一陣刺痛。
許樂檸靜靜看着他,目光黯淡,像是失去生氣的布娃娃。
這一刻,溫嶼覺得有什麼東西,從他掌心,悄然逝去。
許樂檸咬着唇,低着頭,往外跑去。
“你這逆子!你說的是人話嗎?”溫母暴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不去,她許樂檸離了我,又不會死!”
“溫嶼!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跑出屋,身後的聲音漸漸淡去,隻剩下耳邊傳來淅瀝的雨聲。
許樂檸走到屋檐下的石階上坐下,她雙手環膝,眼淚如珍珠般,滾滾落下。
沒想到,在溫嶼心中,她一直是拖油瓶,是藥罐子。
可這是她能選擇嗎?
是她喜歡喝藥嗎?
是她喜歡發燒嗎?
是她不喜歡穿漂亮的短裙嗎?
是她不想像普通人一樣,打雪仗,堆雪人嗎?
她也想啊!
她比任何人都想。
漫天大雨裡,她靜靜坐着,身體一開始發寒,後來額頭開始發燙,手機震動着,她抽泣着。
她躲在溫家花園的角落裡,屋檐上的水,低落在她的腿上,她穿着長裙,一件漂亮的禮服,溫媽媽給她定制的,可此刻,長裙吸滿水,她整個人變得沉重不堪。
後來,踩着泥水的腳步聲,在耳邊淅瀝響起,黑色皮鞋映入眼簾。
許樂檸擡眸,一把黑傘在她頭頂撐起,随後,她撞人一雙深邃暗沉的眼眸裡。
後來很多年,許樂檸都沒忘記這雙眼眸,暗沉的,含蓄的,但包含憐憫,溫柔的。
甚至,有她看不懂的惆怅,憂傷,和心疼。
她微怔,借着微弱的燈光,她看見男人那張漂亮精緻的臉,高鼻深目,清隽優雅。
這張臉,有些生疏,她見到他的次數很少,可每次見到他,許樂檸都感到驚豔。
“小……”她蹲在地上,長發潮濕,雨水在她臉上,和淚水混合,眼睛泛紅,水泠泠的,像是無助的小白貓。
喉嚨生澀,嘴唇發幹,那聲“小叔”,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喊不出。
溫時也看了她幾秒,握着傘的手指縮緊,他将傘遞給她,脫下身上的西裝,蹲下,緩緩披在她身上,“雨夜微涼,别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