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也隻是受托于溫媽媽。
他自己是不屑做這些事的。
愛,從來不是被動,是主動。
被動的愛,是——責任。
“許樂檸,你别後悔!”溫嶼在她身後喊道,“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會照顧你,寵着你,比我更了解你的人!”
狂妄,自大,自以為是。
這是許樂檸對溫嶼的評價。
沒有愛的婚姻是團散沙,沒有愛的友誼也是。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溫嶼的目光中,她從未看見過愛意,甚至于心疼也沒有,原來隻是不在乎,不喜愛,所以從不憐惜。
那什麼是愛的眼神呢?
倏然間,許樂檸想起,潮濕的雨霧中,男人撐着傘,站在她面前,她一擡眸,便撞進一雙悲天憫人的眼眸裡,包含深情,又含着憂傷。
她慌亂搖頭,提着潮濕的裙擺,小跑進換衣室,那是小叔,她的長輩,她怎麼可以将他的憐憫當成深情。
她想,她大概是被雨淋得頭腦發昏了。
...
許樂檸在溫家,有自己的房間,溫家上下非常寵她,她從來,把溫家當成自己家,如今看來,她與溫家的緣分,也會因着溫嶼變淡。
換完衣服,吹幹長發,許樂檸将吹飛機放下,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頰泛紅,雙眼發癡,一臉病态,難怪溫嶼要說她藥罐子。
她眼眶泛紅,頭痛欲裂,在花園哭了一會兒,現在情緒稍微平靜了,可還是十分委屈。
溫嶼憑什麼這麼說她呢?
拿起手機,再沒有未接電話,想必是溫時也和哥哥打過招呼。
她松了口氣,給父母回了電話,後來,父母和哥哥,還有溫媽媽來看過她,幾人看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發燒了。
于是,這個晚上,許樂檸在溫家住了下來。
夜裡,她發起高燒,迷迷糊糊間,她聞見熟悉的藥香,連帶着還有微涼的手,多次探了她的額頭。
“别在這兒守着了,我在這兒呢,你回去吧!”
哥哥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無礙。”低沉的嗓音,如流水般在她耳邊回蕩,随後,她便聽見身旁有椅子拉動的聲音,輕輕的,可她此刻五官靈敏,一下子捕捉到了。
那人在她身邊坐下,離得近,她不禁有些緊張,想睜眼,可身體疲憊,連手指也動不了。
“我說,你這麼會照顧人,幹脆把我妹妹丢到你那養幾天算了。”許樂安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還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倒點水過來。”男人開口。
“等着。”
終于,哥哥喋喋不休的聲音消失,屋子靜了下來。
這一夜,那股淡淡的藥香,一直蔓延在她鼻尖。
一夜無夢,一夜好眠。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輕紗,白色蕾絲的花邊,是溫媽媽特意挑選的,這間屋子裡的每樣東西,都是溫媽媽挑的。
溫媽媽沒有女兒,她把許樂檸當成了女兒養,溫家别墅有她的房間,裝修布置,都是溫媽媽一手操辦的。
想起溫媽媽,許樂檸便覺得眼眶酸酸的,溫媽媽對她這麼好,以後,她恐怕不能像以前一樣心安理得了。
她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想起昨夜微涼的手,磁性的嗓音,深情的眉眼,似夢般存在,令她有些恍惚。
愣了會兒,許樂檸才掀開被子起床,燒退了,身體也輕松不少,床頭櫃上放了一碗藥湯,黑色的,冒着熱氣,看起來就很苦,許樂檸皺了皺眉,有些抗拒喝藥。
藥湯旁邊擱了兩顆糖,是那種烘焙點心自封袋,上面還有可愛的小動物圖案,一看就是自己做的糖果。
她微怔了下,連帶着,連那碗苦澀的湯藥,都顯得可愛許多。
許樂檸端起藥湯,一口喝光,忙打開糖果放進嘴裡,甜甜的草莓味在唇齒間漫溢,瞬間遮掩苦澀的藥味。
許樂檸隻吃了一顆,還有一顆她放進了口袋,有些舍不得吃了。
喝完藥,精神好了些許,她走到落地窗前,将窗戶打開,屋子裡滿是藥味,太悶了。
陽光照了進來,屋子一下子亮了,微涼的風吹在身上,她的頭清醒不少,許樂檸倚在窗邊,站了會兒,她不經意間想起,從前,每次她來溫家,溫嶼都會站在樓下,手中拎着她喜歡吃的叉燒包,對她招手。
他會喊“小檸檬,下來吃叉燒包”,“小檸檬,快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
其實,他們也有好的回憶,隻是,不值一提罷了。
她下意識往樓下看去,如從前一樣,她看見了溫嶼的身影。
離她很近的樓下,是溫家會客室的陽台,溫嶼經常坐那兒打遊戲,然後擡頭,朝她揮手。
而此刻,那個從前等她起床的男孩,拉住了一個女孩的手,他臉色蒼白,似乎在挽留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她認識,他們京大物理系的,叫于微。
于微臉色也不好,甩開溫嶼的手,瞪着他,用許樂檸能聽見的聲音說,“溫嶼,别糾纏我,你應該和許樂檸那樣的千金在一起,我算什麼,我隻是個普通女生,不想和你們富家子弟耗着,我耗不起,這項鍊還給你,我今天來,就隻是還不屬于我的東西罷了。”
項鍊?
許樂檸垂眸,目光定格在于微手上,那家倫敦奢侈品店的首飾盒。
原來,是她自以為是了,那條項鍊不是給她的。
她轉身,拉上窗紗,拿起書包,從裡面找出那張小票,然後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窗紗拉起來後,樓下女孩的目光倏然擡起,很快又垂下,那雙眼眸,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