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樣,找到沒?”李春容抱着張白圭匆匆出來,見人群還在鬧,連忙問。
“找到了,喏,那個帶着狗亂竄的娃子就是。”
當娘的掄棍子,離孩子的屁股永遠差點距離。看着氣勢磅礴兇悍無匹,卻始終沒有打到。
又好生誇了小白圭一頓,說這回沒有他,還真不好找。
“我家小白圭太棒了,幫你秀蘭奶找到她家孩子。”趙雲惜俯身捏捏那肉嘟嘟的小臉。
張白圭呲着小米牙,笑得軟軟糯糯,昂着腦袋,學着大人說話:“娘最棒!”
“回了回了。”李春容樂呵呵道:“家去把棒子骨給炖上,今天喝湯。”
趙雲惜連忙道:“挖的荠菜可以包餃子吃。”
“那晚上吃。”李春容道。
聊着天就到家了,不等她說要幫忙做飯,就被婆母給推出來,朝着男人努努嘴,意思很明确。
趙雲惜沒想着讨好男人,回房後,将他教的複習一遍,就拿着帖子開始練字。
毛筆的拿法、蘸墨、筆鋒等,都有講究,她一知半解,憑着前世和原主的記憶,依舊寫的一塌糊塗。
“咳。”
她滿臉無辜地擡眸,就見正捧着書讀的張文明眼神中充滿了一言難盡,到底沒忍住,上前來教她筆畫。
“先多練練控筆,再慢慢練字,這個急不來,對着字帖多琢磨。”
張文明每個字都給她示範一遍。
趙雲惜看得認真,她知道女子在古代想要出頭很難,但再難也要去做。識字是其中之一,做買賣是其中之二。
她練字練到李春容喊吃飯,而張文明一直在看程文,他很專注,看着看着還會起身去翻書。
看着他一手好字,跟印刷出來的一樣,她在心裡哼笑一聲,總有一天,她要練得比他好。
晌午喝了大棒骨熬成的湯,張文明和張鎮爺倆又出門去了,一個當值一個讀書。
院中隻剩下婆媳和小孫子。
趙雲惜心裡酸澀一瞬,在沒有手機玩的時代,人多就是熱鬧。
“晚上給你包荠菜餃子吃,再煎倆雞蛋。”李春容見她眼淚汪汪,連忙哄她。
“嗯。”她表達完不舍以後,就忙自己的去了。她定下目标後,就不再閑散度日。
隔日,天一亮,夥食又恢複成了糙米粥,好像男人歸家時的油水是昙花一現。
趙雲惜灌了個水飽,沒一會兒又餓了,她此時就後悔,在現代時,幼時家貧,後來上班工資高,年薪三十萬,卻沒舍得花,都攢起來了。
現在人死了,福一點沒享。
她不想受窮委屈自己了。
早知道當初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生生讓自己沒苦硬吃,有福不享。
可惡。
她抱起孩子,往兜裡揣了倆銅錢,就回娘家和親娘友好交流去了。
“娘!”她立在門口喊。
原主其實不好意思回來,她嫁給秀才,地位是上去了,誰都得尊稱一聲秀才娘子。
但福利直線下降,家裡養着個讀書人,那都是吞金獸,二兩銀子扔進去聽不見響聲。
她不想讓家裡知道她生活困苦。
但趙雲惜想,想要渡過難關,還得家裡幫襯一二。
“小雲回來了,你先等着,我把這刀肉賣了。”劉氏滿臉笑容,樂呵呵道。
“喲,這就是你家小女兒,那個嫁給秀才的?長得真好看。”
“怪不得能嫁秀才呢。”
“你們豬窩窩出了個鳳凰蛋啊。”
“這是秀才兒子?長得跟小仙童一樣,咋這麼好看,比城裡的小少爺看着都矜貴。”
“小秀才伢今年多大了?”
“咋生的啊,好看成這樣,眼睛烏溜溜的一看都聰明。”
一群人頓時打趣起來。
張白圭被誇地小臉紅撲撲,立起身來,沖着大家作揖:“謬贊謬贊。”
這是跟他爹學的。
衆人頓時哄堂大笑,一個胖大嬸調侃:“這麼小就有官樣了,說話斯斯文文,是不是跟你爹開始讀書了?”
張白圭歪頭,一本正經地回:“不曾讀過什麼書,隻背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幼學瓊林》,爹說這就是小孩學的。”
他口齒清晰又伶俐,一群人越看越稀罕,胖大嬸回身就擰自家小子的耳朵,笑着道:“我家的還在滿地爬呢,你家的就會讀書了,小秀才伢,你要是能背幾句,我就多買一斤肉,咋樣?”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喲,還真會啊,有三歲沒?給我來兩斤後臀尖,多買一斤!”
劉氏聽見孩子被誇,笑得合不攏嘴,樂滋滋道:“還有兩個多月才三歲呢。”
衆人頓時更加納罕了,兩歲多,有的孩子話都說不清。他家都會讀書了!
讓白圭在邊上的小凳子坐着,趙雲惜洗了手,立在劉氏身旁,幫她收錢包肉。
“你沾這個手幹啥,坐着去。”
劉氏心疼。
等忙完了,案上還剩一條五花肉,還有人要買,劉氏把砍骨刀一收,擺擺手道:“閨女回來了,給閨女吃,不賣了。”
趙雲惜心下感動,樂滋滋道:“娘,你真是好娘。”
劉氏白了她一眼,扭頭就走。
兩人回了内室,劉氏這才一陣心肝肉地親,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她生了好幾個小子,就這一個閨女,稀罕地不行。
“回來學炸油條?我跟你說,我提這糯米包油條也是有根有據,你娘做的,誰吃了都說好。”
她說着,就開始從和面、發面開始教。再到油條怎麼樣保持酥脆好吃。
“你到時候把顔色炸淺一點,支着攤子再複炸一遍,香味就能引來很多顧客了。”
“你放心,你二哥、三哥去給你鎮場子。”劉氏把什麼都捋一遍,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趙雲惜感受到了溫暖,就樂呵呵道:“娘,你這法子準成,我看書學了釀酒的法子,明兒釀桑葚酒給你喝!”
劉氏冷哼:“誰圖你啥了,你自己把日子過好就行。”
*
和面,揣面,炸油條。
油鍋一支,燒熱後,屬于油脂的香味就彌漫開來,小白圭剛要走過來,就被他二舅跟拎小烏龜一樣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