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惜看了一眼二哥,他長得高高壯壯,跟鐵塔一樣,小白圭在他手裡像個小手辦。
又連忙跟着劉氏的節奏,把兩個面片合在一起,用筷子一夾,拉長些,再放油鍋裡。
長長的竹筷很好翻,她一邊炸一邊揉面,剛開始形狀不好看,後來就規整許多。
“不錯不錯。”劉氏連忙誇贊。
第一鍋先端出去敬神,點了香磕頭供奉,第二鍋拿去給孩子們吃。
第三鍋才叫趙雲惜嘗嘗。
“好香。”香死了。
她忍着燙,一邊斯哈一邊吃,劉氏看着看着眼圈就紅了,這閨女從小就挑食,肥肉嫌肥,瘦肉嫌柴,要把油煸出來不膩才吃,現在一個油條就香成這樣。
“吃飽了來學包糯米。”劉氏心裡翻滾的厲害,面上卻不動聲色。
趙雲惜應了一聲。
“這做買賣,還得控價,你一個糯米包油條,賣兩個銅闆不賺錢,還不夠填功夫的,得賣三個銅闆,另外還有糖、油都是極貴的,合下來賣兩份出去你能賺三個銅闆。”
“這一桶糯米是二十斤,能包六十個,一天下來就是九十個銅闆,比京中的短工還掙錢。”
“這是最基礎的情況,到時候咱再分析。”
劉氏說起做生意來頭頭是道。
趙雲惜沖她伸出大拇指,樂呵呵道:“娘,你這算數也這麼好,太厲害了。”
“你咋啥都懂啊。”
她連忙誇着哄。
劉氏白皙圓潤的手握住她細瘦的小手,安撫地拍了拍,溫和道:“你放心,娘在呢。”
趙雲惜一時無話。
她半晌才嗯了一聲。
劉氏妥帖得讓人心裡發燙,她就開口說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劉氏已經把所有都準備好了。
“看,新打的木桶、新打的推車,特意做了能支在地上,你還能坐呢,這是家裡打包用的荷葉,給你六十張,你要戴的幕籬和面紗。”
“左邊放糯米,右邊是炸油條的鐵鍋,特意做深了點,油不會撒出來,中間是紅糖、鹹菜等小料,拿着順手,連旗子都有,你看起個啥名。”
趙雲惜看着這推上就能走,絲毫不費力的小車,心裡酸酸脹脹的,感動壞了。
“娘~”她吸了吸鼻子。
“我好喜歡你呀。”趙雲惜果斷撒嬌。
劉氏哼笑:“還以為你長大了,幾句話就現原形了。”
“鹹菜咋腌啊?”趙雲惜問,這個她不會。
“這你不用管,想要多少我這都有,不給你斷流就行。”
啥都自己幹,累都累死了,她還要帶孩子。
趙雲惜學着把荷葉折得漂亮不露餡,一整日下來也不覺得累,仍舊神采奕奕。
第二日,她推着小推車,帶着劉氏給她準備好的原料,叫大侄子幫着去張家台喊婆母去縣裡,正要走,就見劉氏牽着小毛驢出來,笑着道:“給,先叫它給你帶路。”
原來手把上留着的孔洞是穿繩子的。
她在心裡盤算過,這次備貨,從買面、糯米、紅糖、油,大概花了五錢銀子。
這時候的購買力還是相當不錯的,他們常吃的糙米就五錢銀子能買一石,栗米貴上一錢,細面和白米、糯米都要一兩銀子一石,逢年過節還會貴上一錢。
所以這五錢銀子,隻是頭一日的支出,她娘待她真好。
“小雲你坐車上,二哥把小白圭抱着就行。”趙雲升嗡裡嗡氣道。
“累了再坐,現在不累。”趙雲惜回。
等到了地方,天才大亮,城門口已經排隊很長了,他們進縣城按人頭交了銅闆,趙雲升就熟門熟路地帶她去擺攤賣早飯的地方。
“就在這,現在人都還沒來呢,都是商戶在擺攤。”
趙雲升和趙雲文兩個人兇狠惡煞,體型壯碩,本來對他們占了比較好的位置不滿意,但看着兩人就不敢說話。
趙雲惜也有點慌,她以前就是個996的牛馬,在職場上殺瘋了,但真沒做過生意。
但她耳目濡染也很多。
讓她想廣告詞,她第一反應就是“溫州皮革廠倒閉了,黃鶴帶着小姨子跑了……”
再就是:“瞧一瞧,看一看啊……”
誰知——
看起來憨厚的趙雲升毫不猶豫地開口:“瞧一瞧,看一看啊,我家的糯米包油條個大實惠啊,老倌來一口,立馬春來到啊。”
“大姐來一口啊,一會兒就要發啊。”趙雲文接腔。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實惠量大的糯米包油條~”張白圭有點害羞,卻還是按着舅舅在路上教的說辭,高聲說着。
兩人氣勢渾厚,嗓門響亮,還真有很多人看過來。
“二狗?”有人遲疑着喊。
“鐵柱叔來趕集啊?給你家孫子帶個吃的呗,這是秀才娘子,到時候你家孫子也考秀才。”
面容黝黑的老人湊近了看,見趙雲惜正在炸油條,那香噴噴的味兒,讓人拒絕不了。
“小雲?真是你?叔都沒敢看,那給我來倆,給你嬸也嘗嘗,你小時候,她還抱過你呢。”
“謝謝叔捧場,你家都有孫子啦,叫啥名啊?”
趙雲惜把炸好的油條放在瀝油架上,連忙拿荷葉給他包。
“還沒起名呢,你讀過書,給我們起一個呗?”
老人眼睛一亮,随口道。
“趙茂才咋樣?茂才有秀才的意思,還有樹木茂盛的意思,以後會茁壯成長,平平安安的。”
趙雲惜第一就想到了茂才。
“好好好,是個好名字。”鐵柱高興地不行,樂呵呵道:“改明兒讓你嬸子給你送紅雞蛋,一起沾沾喜氣。”
他提着吃食走了。
“油條單賣嗎?”有人問。
“你要幾根?”趙雲惜問。
“我買五根,你能幫忙取個女娃的名字嗎?”
趙雲惜:?
咋感覺賣吃食成搭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