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瑾薇和自家老媽交換了個眼神,還想再從陸西洲夫妻倆這裡了解一些孩子的情況,剛開了個話頭,卻被樓梯口傳來哐啷一聲打斷了。
四個大人趕來的時候,就瞧見聞卿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上去是下樓梯的時候沒留神一腳踩空摔下來的。
家裡孩子比較皮實,經常磕磕碰碰的,聞瑾薇和甯玉也都習慣了,先關心了一下他有沒有哪裡摔壞了,又詢問他這是發生了什麼這麼着急。
聞卿想起剛才江辭雪把解剖刀遞給自己的樣子,一時間支支吾吾組織不好語言,隻是用手指着樓上。
陸西洲夫妻倆一下子就想起了樓上書房都有什麼,那白森森的骨架确實對小孩子來說沖擊力太大了。
江辭雪看到聞卿掉頭就跑的時候沒追,但被哐啷一聲摔下樓梯的動靜吸引了過來,這會兒正站在樓上向下張望。
聞瑾薇一擡頭,就瞧見了小孩兒手上那雙沾了血的醫用外科手套,她正要上樓去一探究竟,就被聞卿抓住了一角。
“樓、樓上,有隻……有隻死貓!”聞卿依舊緊張萬分,壓低了聲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陳述自己的所見所聞,“小雪說、說他要解剖那隻貓。”
在組織語言的時候,聞卿也把剛才的事情捋了一遍,回憶起了種種細節。
弟弟是說要解剖小貓,而不是要把小貓也做成标本。
解剖這個詞兒他熟,他姥姥退休前就是個法醫,所以他知道想要查明一個人的死因就需要司法解剖。
如果弟弟是想搞清楚狸花貓的死因,那也就是說,狸花貓不是弟弟殺的。
而且那隻狸花貓的體型也不算小了,聽家裡大人說弟弟身體并不好,冬天衣服又厚重,影響行動,弟弟也不太可能靠自己殺掉一隻會掙紮的貓。
一想到這些,聞卿剛才升起的恐懼就已經消散了大半。
聞卿也重新鼓足勇氣,跟着老媽上樓了,還不忘拉上姥姥一起。見客人都走了,陸西洲夫妻倆也不好在樓下幹呆着,隻能跟在這祖孫三人後面。
聞瑾薇問江辭雪可不可以帶大人們去他的書房看看,江辭雪低着頭,像是思考了一會兒,才輕輕“嗯”了聲。
書房裡依舊是聞卿慌不擇路逃跑時的模樣,狸花貓躺在解剖台上,肢體僵硬,毛發也不再柔軟,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裡凍成冰的血水已經快完全化開了。
“這……”陸西洲倒吸了口涼氣,往後退了半步,強壓着内心的恐懼,“你、你怎麼把這種東西帶回家裡來了?”
江辭雪擡起頭,十分乖巧聽話地回答了問題:“因為想跟小咪做朋友。”
他想要養這隻小貓,想跟小貓做朋友,雖然小貓已經死了,但他們依舊可以做朋友。
陸西洲呼吸一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害怕那雙因為視網膜缺少色素而導緻呈現淺粉色的眼睛。
這雙眼睛的主人也讓其他人無法理解,似乎别人不論在他面前說什麼都引不起他的情緒,像一具沒有生命的玩偶。
另一邊,聞瑾薇和甯玉已經觀察完了狸花貓現在的狀态,職業病發作,有些想上手去檢查。而聞卿則躲在大人後面,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江辭雪。
下一刻,擋在他身前的聞瑾薇蹲了下來,跟江辭雪平視,雙手搭在小孩兒肩膀上,放輕了聲音問他:“小雪為什麼想要解剖小貓啊?”
她平時大聲說話慣了,氣勢也強,可面對小朋友,還是不由自主連語氣都溫柔了起來。
江辭雪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貓身上,他的聲音也很輕,像是害怕将狸花貓從睡夢中吵醒:“我想知道小咪是怎麼死的。”
“你發現這隻狸花貓的時候,它就已經死了嗎?”聞瑾薇又問道。
“嗯。”江辭雪點了點頭。
聽到自己的猜測得到了當事人的肯定,聞卿徹底松了口氣,這下也不躲着了,直接走到弟弟身邊,想為剛才一言不發就跑路的行為道個歉。
可還不等他說什麼,一旁的聞瑾薇就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說了句:“走吧。”
聽到這兩個字,陸西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看剛才把人家小孩兒吓成那樣,他就覺得把江辭雪送走的事兒懸了。
再看現在,這孩子又把一隻死貓帶回了家,還說什麼想知道一隻流浪貓的死因這種話,奇奇怪怪的,簡直不可理喻。
也不怪人家剛來就要走啊,哪個家長能接受這樣一個孩子呢?
陸西洲正在心裡歎着氣,定睛一看,卻發現甯玉已經從還沒合上的工具箱裡拿出了醫用口罩與手套。
老太太十分自然地給自己穿戴起了手套與手套,還從工具箱裡撿了一把解剖刀,動作萬分熟練。
而旁邊那位留着齊肩短發的女刑警站起來後活動了一下筋骨,緊接着直接抱起了江辭雪,還在懷裡掂了掂。
聞瑾薇輕輕拍了拍小目擊者的後背,像是哄孩子一般說道:“帶我們去案發現場看看吧。”
陸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