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師沉默許久，最終緩緩閉上了眼，低聲輕喃：“承認失敗，有時是你一生中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以利亞德并不滿意這個回答，卻并未責怪他的老師。

那個曾教導過他的男人已經蒼老，雖然外表并未改變，但靈魂早已鏽迹斑斑。

“以後，就由我來保護老師吧。”以利亞德送上了多年之前便已準備好的風鈴草，那被血染的花朵枯萎凋謝，隻剩腐朽殘葉随風飄零。

繃帶講完了這個故事，他那鋼鐵般的身軀似乎佝偻了一些，悔恨無時無刻不在焚燒着他，在以利亞德最孱弱與青澀的時刻，他沒能徹底鏟除，讓那魔鬼順着血肉的鐵索來到了人間。

渝州沉默，那荒誕與真實交融的故事，讓他大為震撼。

一開始他以為以利亞德是繃帶的名字，畢竟，國際慣例我的朋友就等于我自己，但聽着聽着，他知道自己錯了，那是清掃者的名字，而故事中的老師才是繃帶。

他曾經為了複仇，兩次布局，卻都功虧一篑。

“他是哪一位？”渝州問道。

“No.23，劫掠号的主人，令人聞風喪膽的星際海盜。在當地的語言中，以賽亞德這個詞涵義很多，最常用的是‘禁果’，‘堕落’，那是阿克蘇教派中，蛇引誘聖子堕落的禁果。”繃帶的聲音既緩慢又低沉。

渝州無力安慰，隻沉吟着問道，“那一夜，他為什麼沒有死？”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繃帶緩緩吐息，那掩藏在白色布條下的輪廓很是僵硬，有如一具活屍：“死後掉落6張卡牌，就可以無限重生。”

他從牌庫中拿出了6張卡牌，呈扇形打開，那是6張空白卡，裡面裝着同一樣東西--魚生醬。

複活重生，渝州皺眉，短時間内他竟接連碰到了兩張這樣的卡牌，難道說在公約之中，複活并非一件難事？這究竟是什麼原理……也難怪No.23身份暴露，卻依然大搖大擺的活着：“你有查過怎樣解決那張卡牌嗎？”

繃帶搖了搖頭，隻說了一句，“卡牌來源于利辛哥遺迹。”

渝州抿唇，開始整理自繃帶處得到的信息。No.23，這個精神不太正常的瘋子喜歡吃魚生醬，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人，有一張近乎無解的卡牌，要解決他，勢必得先去一趟利辛哥遺迹。

談話至此結束，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知過了多久，渝州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雲棠有多久沒有出聲了？”

兩人對望一眼，齊齊沖出了房間。

雲棠消失了。

渝扯着嗓子喊了兩聲，幽遠的回音遊蕩在漆黑走廊的每一個角落，但是無人應答。

一切如同死去般安靜，隻角落中的珠網輕輕飄動了一下。

怎麼回事，莫非是那個暗下毒手的人并沒有離開，他綁架了雲棠，又或者……

退出去，這裡不安全。渝州腦海中蹦出了希三的留言。

他在附近尋找起來，這裡積灰很重，很快，他便找尋到了一串腳印。

說是腳印還不夠準确，應該是手腳并用留下的痕迹，雲棠曾經在這裡跪爬着向前行走。他的身子壓得很低，衣服的下擺也不時拖到地上，在中心處留下一條清淺的痕迹。

渝州将手電咬在嘴裡。左手掏出槍支，右手拿着【錨】，順着腳印的痕迹一路向前。

痕迹蜿蜿蜒蜒，最後停滞在了一個三岔口的中央，消失了。

“沒了。”渝州蹲下身，将手掌放在了雲棠的5個指印之上，順着依循着兩個指印的不同，渝州很快發現雲棠曾經向左側90°的旋轉身體。

左邊有東西！

渝州的腦袋猛地向左邊旋轉。隻見三個穿白大褂的人正倒挂在天花闆上，為首那人拖着一個灰白的粗袋，朝基因銷毀室前進，布袋不斷掙紮，在天花闆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拖痕。

門關上了。一切無聲無息的消失，正如它無聲無息的出現。

渝州手腳有些發涼，袋子裡面裝的是什麼，為什麼會被擡入銷毀室？他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好和繃帶藏在陰影中的褐色眼瞳相撞。

那個男人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對勁，很不對勁，渝州不漏聲色地退後了一步，難道說那吃人的怪獸就是研究院搗鼓出來的，他們在用那些老人喂養怪物？繃帶是原住民，他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試劑瓶的蓋子剛被打開不久，有沒有可能就是他打開的?

沒錯，關于No.23的信息全是他的一面之詞，即便他說的是真的，也不代表他自始至終就是正義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