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擔心消息無法順利送達京都,上達天聽。
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思考怎麼才能避開府衙外那麼多監視耳目,将消息順利送出。
思來想去,他發現唯有他先一步制造意外身死,讓背後之人猝不及防,亂了他們的布置,來不及下達新命令,才有機會讓封揚跟随送葬隊伍出城,趁機将消息帶到京都,報給宋冕。
封揚原先是一名江湖劍客,後因仇敵追殺反殺對方時受重傷被謝清淮救下,為了報恩,他便一直跟在謝清淮身邊保護他,助他探案。
謝清淮将自己的計劃說給封揚聽後,封揚猛地起身,将信和靈縣輿圖拍在桌上,“我不同意!”
他大步走近謝清淮,視線尋着謝清淮的雙眼,謝清淮平靜地仰臉,眼裡全是慷慨赴死的決然和無畏,可封揚卻難受極了,“你那麼聰明,一定有其他辦法,你再想想。”
謝清淮輕輕搖頭,風輕雲淡地回視他,“封揚,我别無他法。”
封揚猶如困獸鬥一般焦躁地在屋内轉了好幾圈,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急急忙忙回到謝清淮跟前,語速很快,“我可以假意帶信離開,将他們都引走,你再另外派人去京都——”
“不可,這樣你也會死。”謝清淮平靜道,“何況你可知曉縣内有多少耳目,多少死士?你一人,怎麼把他們都引走?且此事茲事體大,其他人我不放心,也沒有人有你武藝高強。”
封揚張了張嘴,想說話,謝清淮冷靜擡手,阻止他開口,勾唇自嘲一笑,“封揚,此案一出,我便無法置之事外,早已是必死之局。”
封揚張嘴欲脫口“那我帶你逃”,可他心知肚明謝清淮是怎麼樣的人,謝清淮絕對不會放任天下大亂,自己逃走。
悲切與痛苦盈滿胸腔,他無法言喻,隻是靜靜凝望着謝清淮,眼中寫盡了歎息和感傷。
謝清淮站了起來,背着手,目光久久停在屋外高高懸挂的一輪明月,溫柔又堅毅:“如能為百姓,為社稷盡一份力,我之身死,無悔矣。”
……
這場戲拍得也非常順利,隻因為笑場NG了一次。兩人實在太熟悉,一對視,就忍不住笑。
下了戲,顧簡跟沈子帆開玩笑,“都怪你笑場,本來我今天打算挑戰連續不NG的。”
沈子帆比顧簡大兩歲,一直把顧簡當弟弟看待,笑着應道:“好好好,我的鍋,待會兒請你吃夜宵怎麼樣?”
“今天不了,明天吧。”他不确定梁菲處理好網上的輿論沒有,沒處理好,他得親自來。
“你有事?”
顧簡沒瞞他,言簡意赅說了事情,沈子帆蹙眉:“公司那邊沒幫你處理嗎?”
“梁姐在處理。”
沈子帆點了點頭,他相信梁菲的能力,“行,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我說。”
顧簡颔首:“嗯。”
顧簡還有一場獨角戲,等道具組布置好場地,他就放下劇本,走進鏡頭拍攝。
這場戲有些難度,因為台詞不多,大部分情緒都靠表情、眼神和肢體來演繹,很吃演技,演得不好,就會很無聊,讓觀衆看得乏味,隻想跳過。
顧簡NG了兩次,第三次完全進入狀态,演技在短短一分鐘裡發揮到了極點,讓片場裡不論是工作人員還是圍觀的演員們,都下意識屏住呼吸,被帶入戲裡,和謝清淮一起感受推理出軍隊存在背後的真相時無法抑制的憤怒、失望、彷徨,以及他對無辜受難百姓的憐憫。
直到陳興大喊一聲“過”,才将大家的思緒拉回,片場又恢複熱鬧。
今晚顧簡的戲份已經結束,他卸了妝發,跟沈子帆、鄭臨道别,就帶着許樂樂離開。
剛回到酒店房間,梁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處理好了。”
顧簡換上藍牙耳機,拿着平闆上網,果然各個平台跟他相關的詞條都不見了,搜索他的名字,實時廣場裡面的路人也基本是在罵郭遠譯,帶他的名字是覺得他倒黴,無辜卷入這場夫妻紛争。
他快速看了下廣場排在最前面的幾個營銷号,才發現郭遠譯被爆出軌、賭°博、嫖°娼,涉嫌組織多人性活動,有好幾個賬号出來作證。
他又倒回主頁,發現熱搜爆了六個,全跟郭遠譯和黎音相關。
顧簡驚訝不已,感慨梁菲的效率真高,可又不免疑惑,“梁姐,你從哪裡得到的這些消息?”
如果賭°博、嫖°娼和組織多人性活動的消息這麼好得到,那上一世黎音和郭遠譯離婚争财産時就不必撕得那麼難看。
後者證據充足、情節嚴重,能直接把人送進去蹲十幾年。
顯然,梁音并不知道這些事。
梁菲說:“我隻查到郭遠譯出軌,剛拿到視頻,還沒來得及動手,你的熱搜就被人撤了,接着郭遠譯的黑料就接連爆了出來。”
顧簡愣了愣,“不是你?”
“不是。”
那是誰?顧簡垂眸,指尖搭在平闆,無意敲打着,上一世他也遇見過幾次類似這次這樣被人幫助了的事,同樣不知道對方是誰。
正思索着,他聽梁菲又說:“你真的不再考慮解約的事嗎?今晚的事你也看到了,一旦你正式解約,同樣的麻煩還會更多。”
“梁姐,我不會任由别人欺負的。”顧簡笑了笑,“謝謝你。”
梁菲歎了聲,“好吧。”
“至于是誰爆了郭遠譯的黑料,大概率是黎音,隻有她才可能這麼清楚,你就不用再想了,這件事後續的發展也跟你無關,你安心拍戲就好。”
“我知道。”顧簡應了聲,算是同意了這個說法,畢竟他不好跟梁菲說黎音肯定不知情,他沒辦法解釋他的消息來源。
所以,是誰?
—
B市,蘭苑會所。
包間裡,鐘曼碧拿着球杆,彎腰利落地打進一顆球,見孟遠瑧收了電腦起身要走,和周宿也對視一眼,默契地放下球杆,一起回到陸簡清身邊坐下。
“顧簡的輿論處理好了?”周宿也問。
“好了,”陸簡清親自給周宿也、鐘曼碧倒了酒,“多虧了你們提供的資料,謝謝。”
郭遠譯的黑料沒那麼好查,但也不是查不到,畢竟他做的每件事都離不開這個圈子,拉皮條的對象也都是圈裡人,并非密不透風,隻是如果陸簡清親自查,至少要到明天,他不舍得顧簡被懷疑、批判那麼久。
而周宿也和鐘曼碧作為星宿、雲峰的掌權人,手裡握有大量各個行業的人脈資源,要抓郭遠譯的把柄易如反掌。
兩人沒客氣,收下了道謝,又舉杯跟陸簡清碰了碰,鐘曼碧笑了笑,語氣帶着揶揄,“你難得低頭,找我們幫忙。”
周宿也玩世不恭地翹着腿,同樣調侃他,“你很在意哦。”
陸簡清睨了他們一眼,微微勾唇,氣息帶出些許笑意,“嗯。”
承認得十分坦然。
沒料到陸簡清這麼坦率,周宿也眨了眨眼,忽然坐直,八卦地往他面前湊了湊,“你們到底什麼關系啊?”
陸簡清想了想,“老同學。”
周宿也:“……逗我呢。”
他明明聽出了初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