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的這座山是附近村民經常出入爬了又爬的山,雖然沒有像景區那樣修得平坦的路,但經年累月也踩出了一條路,并不難走。
山路走了幾分鐘,他們找到了今天的第一朵野生菌,青頭菌。
青頭菌是孫霄先發現的,最初他以為是毒蘑菇,差點一腳踩上去,被吳項科普一番才知道是可食用的野生菌,而且味道鮮美。
他蹲下準備采摘,卻在撥開周圍落葉後,看見了一團蠕動的千足蟲,驚得原地蹦起來,發出世界名畫“呐喊”一般的尖叫。
他的聲音不止驚飛了森林裡的鳥,也驚到了左安安和宋以默。
兩人正在研究一株野果,長得很像野草莓,詢問了吳項,确定就是野草莓,宋以默拿出手機拍照,被他一嗓子吓得手機飛了出去。
手忙腳亂幫忙接住手機,左安安轉頭問他:“你怎麼了?”
孫霄很崩潰,指着地上的千足蟲,“蜈蚣啊!”
蜈蚣左安安也怕,迅速拉着宋以默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是蜈蚣,”顧簡淡定蹲下,摘下那朵青頭菌,順手放進身邊陸簡清的背簍,“是馬陸,也叫千足蟲,不咬人的,不過不要輕易碰它,它會分泌毒素,引起紅斑和疱疹。”
吳項本來是打算科普的,但顧簡說完,他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隻幫忙補充了一些習性和消殺相關的知識。
知道不是蜈蚣,也不咬人,孫霄沒那麼怕了,左安安和宋以默也回來,隻是三人又看了眼那團蠕動的千足蟲,都忍不住皺眉。
“……我有點密恐了。”左安安搓搓手臂的雞皮疙瘩,說。
“我也是。”宋以默頭皮發麻,别開了臉,不敢再看。
孫霄遠皺着臉,離了幾步,視線轉到顧簡身上,“顧老師,你懂得好多。”
“沒有,”顧簡笑着,“隻是之前拍戲的時候見過,這類蟲子都很愛潮濕陰暗的地方,田裡有不少。”
左安安湊過來,“在田裡拍戲嗎?”
顧簡點頭,剛要說,孫霄就一拍手,語氣激動:“《無私》是嗎,顧老師你演返鄉助農的農大碩士。”
“你看過?”顧簡有些詫異。
《無私》是他出道第一年拍的一部扶貧劇,題材限制,觀看的人并不多。
那部劇他不是主角,出場戲份也不多,但大部分的戲都在田地裡,拍戲時是四月份,萬物複蘇的春天,地裡有很多蟲子。
他從最開始的害怕、生理性起雞皮疙瘩,到後來,都能面不改色徒手抓螞蟥了。
孫霄眼睛亮亮的,“我就是從那部之後變成顧老師你的粉的。”
顧簡才知道他是自己粉絲,詫異了幾秒,微笑說:“謝謝喜歡。”
“我們繼續走吧。”他又說。
孫霄、左安安和宋以默點頭。
走了會兒,宋以默眼尖,發現了從松葉下探出頭的松茸,她、孫霄、左安安都不認識,便詢問吳項,吳項給他們講解,又告訴他們怎麼挖。
顧簡和陸簡清沒去參與,并肩繼續往前走,陸簡清手裡拿了一根随地撿的木棍,時不時打幾下茂密的落葉堆,驅趕蛇蟲。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幾縷陽光穿透林間的薄霧,透過樹梢灑落下來,形成一道道光柱,森林光與影交錯着,溫暖而夢幻。
“你以前很怕蟲子,碰見了,每次都往我身後躲。”陸簡清忽然開口。
十一年的時光雖然沒讓他們變得生疏,可還是帶來一些很明顯的變化,那些他不曾參與的顧簡的經曆和成長,錯過就是錯過了。
顧簡低着頭,認真尋找野生菌,聞言擡起頭,和陸簡清的目光不期而遇,沒有錯過陸簡清眼底一閃而過的怅惘。
顧簡怔了怔,随即笑起來,“我快30了。”
“28歲。”陸簡清說。
“對呀,28了。”顧簡看見了幾朵紅菇,全部采摘後,才又說:“何況為了更好扮演角色,再害怕蟲子,也得克服它。”
心底的怅然和遺憾無法言喻,陸簡清隻能說:“你做的很好。”
“你在誇我嗎?”
“是。”陸簡清望着他,很溫柔,“能克服自己的恐懼,很厲害。”
顧簡又笑了,眉眼彎彎。他剛好站在一縷陽光下,如畫的眉眼在清晨淡金色的光芒下,越發昳麗。
陸簡清專注地、深沉地看着他,顧簡被看得困惑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陸簡清勾了勾唇,一切的情緒壓回眸底最深處,口吻帶着漫不經心的笑,不怎麼正經,“隻是發現你很好看。”
顧簡有點懵:“……你是調戲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