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樂樂原本打算讓喬鶴也爬樹下樓，沒想到鎖住的門竟然莫名其妙能從裡面打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就是出發後總是找不見喬鶴。

姚樂樂從來不知道鎮上竟然有那麼多可以藏人的地方：沾滿泥巴的摩托車旁、年久失修的電線杆後。

有一次她甚至親眼看着他直接跳進别人家門口的空水缸！等人走才爬出來，頭上黏着好幾根半濕半幹的水草。

再一次回頭發現身後隻剩姚小弟，姚樂樂忍無可忍：“人又躲哪兒了！”這少爺怎麼這麼能藏！

姚小弟往路邊的柴火堆一指：“啊！”

姚樂樂怒氣沖沖奔過去：“喂！你到底要不要玩了！”

“噓！”喬鶴躲在兩人高的柴火堆後，拼命示意她閉嘴，“别出聲！有人！”一個老奶奶拄着拐杖顫巍巍走過來。

姚樂樂：“………………”

這奶奶都八十五了！他倆到底誰怕誰啊！

想到這裡，姚樂樂掃了眼喬鶴的臉。

今天他的打扮和昨天差不多，換了身深藍色的長袖長褲，口罩一直拉到眼睛下方，将臉擋得嚴嚴實實。

但她還記得之前看見過什麼。

不客氣地說。

要是沒有十塊錢在前面吊着，姚樂樂也挺害怕的。

喬鶴對他人的視線很敏感。

發現姚樂樂在看自己，伸手把口罩拽得更高：“不然……不然别玩了。”

“不行！”姚樂樂一口回絕，“咱們都說好了！我幫你打——我帶你出去玩！”他人不來，她怎麼賺錢？

喬鶴注意到她的改口，回想了一下昨天在院門口的談話，小聲說：“我，我不需要打人……”

“我會付你錢！會付錢的！”姚樂樂眉毛唰地倒豎起來，喬鶴立刻找補，“你……你……你帶我随便轉轉就行！”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假話，喬鶴指着不遠處碧色掩映的群山：“就、就去那裡好了！”

今天早晨趴窗戶上往外看的時候他仔細觀察過，鎮裡時不時有來回走動的居民，山腳下卻見不到什麼人影。

況且對城市小孩兒而言，大同小異的鄉間平房當然沒有故事裡藏着妖精鬼怪的山有吸引力。

“你想去山裡？”

姚樂樂神情古怪地看了喬鶴一眼：“真的是山裡？你确定要去？”一連問了三遍。

以為她怕他不給錢，喬鶴當即掏出二十塊：“給、給你！”塞到姚樂樂手中。

姚樂樂看看手裡的鈔票，再看看喬鶴手指的方向，咬牙一拍腿：“行吧！”

*

一個小時後。

臨近中午，太陽慢慢升到天空最中央。氣溫逐漸攀高，偶爾有幾片白棉花般的雲朵緩緩飄過碧藍晴空，帶來些許微風與陰涼。

長着一人高野草的鄉間小道上有三個小孩兒，穿迷彩服的女孩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頭，後面哒哒哒跟着個背小筐筐的小男孩。

他們身後近十米開外，還有一個一瘸一拐，看起來和女孩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從距離上判斷，大概彼此不認識，否則不會相隔這麼遠。

午間日頭曬，姚樂樂走着走着，很快不想走了。

“喂！少爺！”停下腳步，指着遠處青黛色的山巒，“你還要去嗎？”

姚樂樂這麼一問，已經走到腳軟的喬鶴終于撐不下去，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虛弱地蹲在地上，沖她連連擺手。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行！”姚樂樂啪嗒啪嗒走過來，“你們城裡少爺哪兒能走這麼多路，還說去山裡，走平路都走不動！”進山怕不是要直接摔死。

喬鶴震驚地擡起頭。

不習慣同他人對視，短暫碰了眼姚樂樂，轉頭去看他們走的這條小道。

這也叫平路？！

在喬鶴的基本認知裡，平路最起碼要滿足兩點：

一、水泥路面。

二、地勢平坦。

青溪鎮上唯一的大路勉強可以算是平路——三分之一修在小山丘上，已經出現老化開裂的迹象，布滿了蜘蛛網般的紋路。

但不管怎樣，也比現在他蹲着的這條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曲折起伏，并且全都是泥塊和小石子的土路強！

“這還沒下雨呢。”姚樂樂在旁邊煽風點火，“等下了雨更不好走，一腳一個坑，泥巴能淹到你膝蓋！”

喬鶴：“………………”

低頭看看自己黑一塊白一塊的運動鞋，再看看姚樂樂腳上的灰太狼笑臉，想不通她怎麼穿着拖鞋仍舊行動如風、一點兒不累。

不過喬鶴最想不明白的還是“不遠”處的山。

明明看着那麼近。

為什麼就是走不到！

他問姚樂樂，姚樂樂也講不清楚：“山哪兒有那麼容易走到，那是山嘛！”平時她一個人都要走很久，更别說今天還帶着個拖後腿的。

“你先在這兒歇着。”陪喬鶴在太陽下拖拖拉拉走了一小時，姚樂樂渴得直冒煙兒，“我去找點石榴來！”轉身朝路邊野地裡走去。

姚小弟興奮跟上:“哦哦！”有好吃的！

石榴？

喬鶴更迷茫了。

再沒常識也知道石榴長在樹上，他四下環顧一大圈，除了被風吹得層層蕩開的野草與灌木，一顆挂果的樹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