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提的一點是,沈應皮膚很白。
倒不是說他對自己的膚色有什麼不滿。和一心追求古銅色皮膚的美黑愛好者傅海之不同,沈應還挺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的。但不得不承認,這種似乎有些過于白皙的膚色,有時也會帶來一些麻煩。
當沈應在稍微激烈一點的運動過後,臉頰、鼻頭的位置就容易微微泛紅——真的隻是很輕微的紅,但凡膚色稍微深一些,可能就根本看不出來了。但放在沈應臉上還是挺明顯的,這就很容易造成一些誤會。
一次普通的撐竿跳躍還不至于讓沈應“上臉”,但兩次間隔極短的、連續的撐竿跳躍就有可能會。不僅僅是體能上的消耗,主要是每一次試跳都要集中精神、全神貫注,在心神上也非常花費力氣。
再加上,第三次試跳時,沈應在空中還額外做了一些動作,又是核心發力往後帶,又是雙向施力往前推……現在臉上會有幾處看起來稍微有點點紅,也是很正常的。
但他沒有哭……真的沒有在哭!
“謝謝你,凱裡,我沒事。”沈應反應過來之後,趕緊為自己解釋,“我隻是,你知道的,連續兩次試跳對我來說程度稍微有點激烈,所以可能看上去……會有些劇烈運動之後的表現。”
“哦,是的,我明白。”斯托羅納克會意地點點頭,“你隻是剛剛運動的比較多……來,沈,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他一邊這樣說着,一邊伸手攬住了沈應的脖頸,很順手的把沈應往懷裡帶了帶。
沈應覺得斯托羅納克可能并沒有真的明白。
他現在這種方式,明顯是在對待一個“哭了但又嘴硬說自己沒有”的家夥。
尤其是按頭的那一下——斯托羅納克該不會是在想,隻要把他的臉往懷裡一按、讓其他人看不見,他就會放心大膽的哭出來吧?
沈應突然感覺有些不确定了。
斯托羅納克大概在自己的運動服外套上噴了一些香水。沈應不确定具體是什麼,他對香水并沒有太多的研究。不過味道挺好聞的,有種像是置身在森林中那樣、樹木般的味道。
在這樣一種清爽明淨的氣息中,沈應的心情也逐漸安甯下來。
“凱裡,你是怎麼調整心态的呢?”沈應直起身,朝斯托羅納克看去,“剛剛那一跳,我知道自己應該放松一些,可真正做起來還是很困難,不自覺的就會緊張起來,最終也因為過于緊張而失誤了。”
“唔……想要一下子解決這個問題是很難的。”
“其實我也沒能做到完全放平心态——可能你今天覺得我表現的還不錯,那是因為我清楚這場比賽對我而言并沒有那麼重要。”沈應聽到斯托羅納克這樣說。
“我不需要靠積分排名進入洛杉矶奧運會,所以這場比賽最終名次好一點差一點,都沒有什麼關系。反正也不可能拿到前三名,這樣對我自己來說第幾名都無所謂了——不,别否認,沈,阿蘭、卡薩琳,還有俄羅斯的貝茲魯科夫和伊格納季耶夫,有他們在,我可不覺得我能進入前三。”
沈應下意識地皺起眉,忍不住反駁道:“但如果是看曆史最好成績,我早就應該被淘汰了。”
聽到沈應的話,斯托羅納克臉上浮現出一個顯得有些奇妙的微笑。有點縱容,又有點憐愛。
“哦,不是這樣的,沈,那不一樣。”斯托羅納克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落在結束了5米83第一次試跳返回休息席的貝茲魯科夫身上——貝茲魯科夫再一次的在第一次試跳就順利過杆,保持了從比賽開始以來始終“一次過”的勢頭。
“貝茲魯科夫和阿蘭之所以是世界最頂尖的男子撐杆跳運動員,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都曾經跳到過六米以上,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狀态總是非常穩定,你明白嗎?這才使得他們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尤其是貝茲魯科夫……其實伊格納季耶夫也是。如果你和他們比賽得多了就會發現,他們很少會真正失誤,穩定得簡直就像一台設定好的機器,精密,準确,從不出錯。”
沈應仍然皺着眉。
他心裡不是很認同斯托羅納克的話——不是說他不認同斯托羅納克所說的貝茲魯科夫、伊格納季耶夫還有羅斯托都保持着相當穩定的狀态這件事,他隻是無法認同斯托羅納克話語背後所表現出來的那種……
有他們在自己就肯定沒戲的意思。
如果你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得到冠軍,你又怎麼可能真的可以得到冠軍呢?
貝茲魯科夫很強,阿蘭·羅斯托很強,伊格納季耶夫也很強。沈應現在和他們差得遠,甚至連第二批次都排不到——盡管如此,他心裡也始終暗藏一股信念。
我還在進步,我還會提升,等到明年奧運會的時候,或許我就有一争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