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一落地,盛懷甯就讓司機直接将車開回了靠維港的明隽。
天灰蒙蒙的,像是洇了片水墨的畫卷。看着随時要下雨的樣子,氣溫卻實打實比内地高了十幾度。
羅稚給司機和助理放了假,自己則跟着盛懷甯回了家。
面對客廳内擺放着的一大堆禮盒,她側目看了眼遠處在衣帽間忙碌的人,“這些人還挺會投其所好的,送的都是你喜歡的。”
盛懷甯攏了下裙擺,糅合了琉璃色彩的長裙,跟着她走動的姿勢變得波光粼粼。
兩條瓷白滑嫩的胳膊,穿過用金絲銀線手工縫制的超大蝴蝶結,艱難地往耳垂戴上立體玫瑰長款流蘇耳環,時不時會擦過露出的小半邊肩膀,極像是在嫩白色的玉瓷滾過,留下淡粉的痕迹。
到了客廳,羅稚眼前一亮,有些意外,“怎麼不讓你的造型師來給你做造型?衣服也穿得這麼簡單。”
“怎麼?我這身不好看嗎?”她彎腰從頭到腳掃了一眼。
“好看,特别美,有你這張臉,穿什麼會不好看?”羅稚沒挪開視線,“隻是比起你往日參加酒會晚宴,稍稍敷衍了一點點。”
盛懷甯眨眨眼,“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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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城,豪門圈大多都喜歡随便尋個由頭來辦酒會。
此次,珠寶品鑒為假,真實的緣由都心知肚明。
酒會定在卲家在中環的一家豪華酒店,來參加的人非富即貴。
晚七點,大廳内燈火通明,衣香鬓影,觥籌交錯之間,氣氛熱烈歡快。
盛懷甯為了讓自己能盡快淹沒在人群中,故意早到了半個多鐘。
自小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晚宴酒會,她掰着手指都數不過來。
羅稚說的也沒錯,對比以前,她确實敷衍。
沒用造型團隊就算了,挑的衣服也都是簡約款的,甚至是連項鍊都沒有戴。
可盛懷甯忘了,往常衆多人都是先注意到她的這張臉,再精緻繁複的裝扮都隻是錦上添花。
這次也不例外。
盛懷甯抓着手包,心裡一直惦記着要給賀塵晔發條微信,隻是這手機根本沒有拿出來的機會。
短短五分鐘,起碼有五六個男人上來搭讪,讓她不勝其煩。
自邁入,盛懷甯是滴酒不沾。
衆所周知,她愛喝但酒量又實在不怎麼樣,所以平時隻有在自家酒會,或者是十分熟悉的人面前,她才會放下戒心小酌幾杯。
更何況,她沒忘了陳寰非讓她來的主要原因。
在衆多珠寶展台前,盛懷甯竟發現有好幾款都挺符合她的審美。
當下決定,等會兒一定要用老頭的卡大刷特刷,誰讓他昨晚在演出前故意唱衰她。
沒多久,一道牛津皮鞋踩在厚重地毯上的悶響自遠處傳來,駐足在她的身後。
盛懷甯指尖攏起,捏着香槟杯腳,慢慢轉身。
邵景初擡了擡手,袖口往上滑了半寸,線條流暢而有力的腕上戴了款滿鑽的手表,上一次出現是在蘇富比拍賣行,有價無市,讓人望塵莫及。
她不露聲色地多瞧了幾眼,胸針、領帶夾、袖扣竟都是同一規格的。
不能用一套房來形容,這是将一整個小區都穿在了身上。
見她視線低着,邵景初往前靠了兩步,語氣很是殷勤,“甯甯,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盛懷甯聞言幹笑了聲,“卲公子還是叫我名字比較好,況且,您難道不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
邵景初自知理虧,不與她争辯,隻從經過的服務生端着的托盤裡拿了杯起泡酒給她。
酒液是明亮的黃色,很濃郁的熱帶水果香,入口順滑,酸甜清爽,是她最常喝的那款。
盛懷甯沒接,指腹摩挲過手中的杯身,姿态懶散,禮貌中帶着幾分疏離。
她張口胡謅:“身體不适,飲不了酒,邵公子請便,不必理會我。”
邵景初斥巨資辦的這場酒會,自然不會心甘情願就放眼前的人走。
他沒忘了盛懷甯在港城是出了名的難追,愛與不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隻是征服欲是許多人骨子裡都會有的東西,越得不到才越有味道。
宴會廳的兩邊,是提供給賓客臨時休息的獨立休息室,隐私性極強。
盛懷甯打量周圍一圈,察覺陸陸續續到了不少人,便急忙拎着裙擺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全然沒注意到跟在幾步之外的人。
厚包門推開的那一刻,她聽見了裡面很輕微的窸窣聲響,忙往後退了一步。
“Dita?”不确定的語氣。
盛懷甯腳步頓住,長睫擡起,遙望過去。
酒紅色的軟絨沙發,陳寰半倚在上面,一襲黑色緞面抹胸小禮裙垂墜下來,重工花朵刺繡的腰封,将腰身修飾得尤為纖細,簡約而不簡單。
裡面的人同樣朝她遞來視線,面上又驚又喜,“你怎麼到這麼早?”
這時,盛懷甯剛好發現了身後的邵景初,一時進退兩難,最後隻好硬着頭皮進了休息室。
她特地挑了靠角落的單人沙發,一坐下就從包中拿出了手機。
通知中心裡,果真有一條賀塵晔半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問她大概幾點結束。
指尖擡起,還未落下,陳寰就往她的方向靠了靠,親昵得仿佛一周前的争吵從未發生過。
“怎麼到了也不說一聲?”
盛懷甯皺了皺眉。
一開始想着,如果碰到了就應付兩句,人多口雜,她不想再被有心之人傳出流言蜚語。
但這會兒,四下無人,她索性連裝都懶得裝了,脫口而出,“别白費力氣了。我還是那句話,覺得好就自己留着,我受用不起。”
陳寰噎住,沒想到盛懷甯竟是來真的。
相識這麼多年,她知道面前的人雖然喜怒無常,但不是不講理的人。
往往隻是心直口快,實則最容易心軟。
所以在邵景初有意贊助藝術晚宴時,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