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黎寶坐在秦上杭的床邊,有點猶豫要不要就走了。
自己一沖動就答應重新再睡一遍,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表現自己的誠意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嘛。
至少換個房間,omega和alpha睡在一塊兒也太不像話了。
黎寶踮起腳尖,正要悄悄摸摸出去,像是知道他又要出爾反爾,浴室裡的水聲忽然停了下來。
男人出來,穿着剛換好的睡衣,額角的濕發沒擦耷在漂亮的眼皮上,看起來有點不同于平日裡的乖,“我怕你走了,洗得有點急。”
黎寶揮了揮手,尴尬地笑了幾聲,“哪能啊,我不是那種人。”
秦上杭笑了,也許是因為剛洗完澡,頭發順下來的關系,看起來挺純真的,“太好了。”
他說,“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朋友。”
黎寶聞言,踮起的腳尖又落了回去,良心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他拍了拍秦上杭的背,十分講義氣道,“我就是你的朋友,說這些。”
夜涼下來,也可能是因為室内降溫,黎寶縮在被子裡,黑暗中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有點睡不着。
他和身旁的男人并沒有蓋同一床被子,不過被子上的陌生味道還是緊緊纏着他。
黎寶有點認床,并不太習慣和别人睡得這麼緊。
頭頂的天花闆看膩了,他小心翻過身去,看見男人正躺着,優越的鼻梁線條,讓他看起來和醒着的時候不太一樣。
和大多數人相反,睡着的秦上杭瞧着更精明更警惕,有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距離感。
這副警惕的樣子,讓黎寶想起自己在國家孤兒院的角落裡,撿到從天而降的受傷小狗的時候。
那時候的黎寶撿到了秦上杭受傷的幼崽本體,原以為男人和自己一樣大,沒想到是因為受傷太嚴重,才幻化成幼時狀态,據說厲害的肉食動物,是會通過這種形式進行自保的。
小狗也能嗎?
黎寶不清楚,反正,小兔子做不到。
國家孤兒院不讓小朋友養寵物,黎寶就偷偷摸摸地養着小狗。
小狗受了很重的傷,他就每天裝病,從醫務所拿了外傷藥給小狗治病。
小狗的飯量大,他每餐把自己的飯菜撥三分之二給小狗,就這麼養了幾天,小狗會走了,也跟着不見了。
盡管這樣,那依舊是黎寶在孤兒院最幸福的一段時間,他養着小狗,好像也有了家人的陪伴。
後來黎寶才知道,他那會兒養的不是真正的寵物狗,而是和他一樣的獸人。
小狗偶爾會來看他,有時候是一年,有時候兩年才來一次,直到那年戰争爆發他們斷了聯系,一直到前幾天,他們才重新聯系上。
而且現在,戰亂平息,他們依然還能繼續做好朋友。
真好。
黎寶面向着秦上杭躺着,想着想着,思緒變得渙散。
安靜的夜晚,讓人的睡意變濃。
小兔子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翻來覆去直到天亮,一天下來的疲憊讓他在放松後酣睡如泥,打着并不擾人的輕鼾。
隻是安靜了才沒一會兒,他就開始不安分地旋轉。
一張兩米寬的雙人大床,沒多久就被他從頭到尾睡了一遍。
秦上杭沒睡着,枕着手去看他,小兔子包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圓滾滾的,隻露出半張臉來。
今天瞧着倒沒有了踢人的空間,隻是越睡越靠近床邊。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秦上杭多了一個心眼,在小兔子即将滾下床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把人撈了回來。
被子散了一床,沒東西裹着身體,小兔子很快抱住了他尋求慰藉,似乎不能讓懷裡空着才行。
秦上杭垂眸,隻能看到小兔子柔軟的發頂,熱乎乎軟綿綿的身體完全貼進他的懷裡。
秦上杭被纏着,怕驚醒了對方,隻好用空着的左手去觸床頭的開關。
一面的全息影屏出現,發出蒼白的細流般輕的電子音,“代号0010為您服務。”
“小兔子睡覺總滾下床。”
“小兔子睡覺不老實,為您找到以下解決方法:1、給床檔增加圍欄;2、小兔子不适合睡床,建議給小兔子增加兔窩,保證小兔子的安全感。”
兔窩。
什麼馊主意。
秦上杭漫不經心地翻起狼眸,掀開自己的被子将小兔子一并抱了進去。
*
黎寶沒想到,自己在秦上杭這兒睡得還挺好的。
醒來的時候他正睡在床中間,早就越過了分好的三八線。
黎寶伸手摸了摸,床邊的溫度幾乎沒有,秦上杭應該早就已經起了床,空氣裡隐隐有崖柏木的味道飄散,黎寶聞見了,總覺得心慌又熱。
他蜷縮在被子裡,看見時間,也顧不得身體難不難受了,又立馬爬了起來。
他得走了,小貓診所該營業了。
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出了門,黎寶還在想怎麼跟秦上杭說他不是不告而别的事,才出了房門,就一頭撞進一堵柔軟的牆裡,差點被彈出去。
擡頭一看,自己撞的是秦上杭的,胸。
黎寶一下清醒,什麼困意都沒了。
秦上杭穿着衣服清清瘦瘦的,怎麼搞的胸肌這麼大的?
要是彈不出去,能把自己悶死吧……不對不對,怎麼可以當着朋友的面對他的身體胡思亂想。
太道德淪喪喪盡天良了。
“怎麼了?毛毛躁躁的。”
秦上杭一低頭,看見小兔子盯着自己的胸膛,臉紅得都快到脖子根了。
“哦,”他彎下腰來和他平視,“還滿意嗎?”
“啊……”聞言,黎寶紅得仿佛要冒出煙,腦袋和手都快搖出影來了,義正言辭道,“我沒饞我沒饞!”
惹得秦上杭稍愣,頓時失笑。
小兔子,還挺色。
*
黎寶被留下吃了早飯才回去。
下午診所快要關門時,他又準備去找秦上杭。
這回還沒出門,就被小貓一把逮着了。
“你又要去找他?”
黎寶不知為何有點心虛,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想狡辯又不知道要怎麼狡辯,隻能裝傻充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