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乞甯平複呼吸,緊盯那翕動的尾巴口。
那附近有一塊漂亮的蝴蝶形狀的刺青,顫抖的肌膚将它的翅膀煽動,栩栩如生。
刺青?男主的刺青?
段乞甯後知後覺,原書提及過,崔錦程的身上也有一塊刺青,位置比她的還要刁鑽隐蔽,沒想到是在這裡。
這麼誘人。
肌膚褶皺構成蝴蝶翅膀的紋路,它銜着點點晶瑩的朝露撲騰。
段乞甯鬼使神差地想要觸碰那隻蝴蝶的翅膀,卻沒料到少年如觸電一般緊繃,歇斯底裡地吼了聲:“别!”
随即哽咽下去:“别…不要……求你了……”
他拉扯寝衣遮掩,試圖維護最後一點作為人的尊嚴。
段乞甯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懼和崩潰。
她垂手捏拳,沉下臉,冷冷地道:“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說什麼願意。”
崔錦程的面上閃過慌亂,他帶着視死如歸的決心反爬回去,肩膀受到段乞甯毫不留情的一腳,“滾去你的明月軒!”
少年被踹得怔愣,卻也知曉自己觸碰到她的逆鱗了,他顧不上發疼的傷,拖着殘破的身軀下榻。
可是雙腿軟得跟棉花一樣,他的腳掌才落地,身軀便完完全全摔在地上。
段乞甯聽見沉悶的一聲“咚”,轉頭便見少年羞赧和慌張的神情。
他精疲力竭,卻無顔再留在段乞甯的跟前,硬是爬着也要往木門去。崔錦程委屈的眼淚滾落,他隻想逃離這裡,無論用何種狼狽的姿勢。因為段乞甯的目光就如一把刀,淩遲在他的脊骨之上,貫穿着他的自尊。
可是,他才爬到地毯的邊緣,脖頸和四肢同時一緊。
束縛住他的銀鍊已經達到最長的限度,這意味着他将無法逃離這座囚籠。
他在窒息的邊緣失控,扯着脖子上銀鍊,痛苦地倒在地上喘息,無聲麻木的淚水打濕了俊美的臉頰。
待到崔錦程徹底安靜下來,段乞甯坐在床頭,長腿交疊,與黑暗中少年的眼眸緊緊相望。
她嘴邊勾着壞笑,崔錦程讀懂了她眸中的戲谑、愚弄、冷漠,獨獨沒有從前的癡戀。這讓崔錦程意識到,段乞甯不喜歡他了。
不再是追在他身後的尾巴。
甚至他們的處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她成為高高在上的主人,他是個卑賤的侍奴。明明曾經他能有機會成為她明媒正娶的夫君。
燭火明晃晃,段乞甯悠然地坐在床頭,傾聽他一聲聲力竭的呼吸。
心動,怎麼能不心動?
這是全書最漂亮的男人,是造物者最慷慨的傑作。
藝術就是将最美好的東西破壞,将原本清冷聖潔的仙人拉入泥潭,然後親眼看着他在泥濘中掙紮。
“求我。”段乞甯淺笑道。
“求你……”
她搖搖頭,表達不滿。
少年閉上眼眸,“賤奴、求妻主饒恕。”
段乞甯随口揶揄:“我若想看你的蝴蝶呢?”
崔錦程怔了怔,終是緩緩地曲起膝蓋,撩開寝衣。
他别過臉,長發如瀑布般散落在地毯上。
段乞甯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起身道:“真漂亮,崔小少爺。”
明明是誇贊,落在少年耳中,是尖銳的侮.辱,能将他的心髒紮透。
銀鍊被她扯了扯,少年的腿被拉直,蝴蝶消失于視野。
“鑰匙應該是有的,我找一找。”
崔錦程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了,他隻是聽見她的聲音。
段乞甯尋了好久,都沒有尋到能夠解開銀鍊的鑰匙,反而從原身的閨房裡搜出一堆助.興的小玩意。
那一堆銀制的器物乒乒乓乓,崔錦程聽得頭皮發麻。
“算了不找了,今日便這樣吧。”段乞甯撂下一根形狀特殊的銀簪,踢掉鞋襪,重回榻上,“床和地闆,你喜歡哪個就睡哪裡。”
未等他回話,燭火被熄滅,整個屋舍歸于黑暗。
但窗外是落雪的天,即便沒有燈火,室内也勉強能夠視物。
黑夜中,那側躺于地上的少年動了動,往床榻的方向爬了些,隻想讓自己好受。
他蜷縮着身子,呼吸漸漸平和。
段乞甯感慨:流水的劇情,鐵打的男主。
她不意外他會選擇睡地闆,揚手扯了把窗簾帷帳,紗簾嘩啦啦地閉合,散落一床的芳香。
段乞甯翻身而眠,抑不知過了多久,困意席卷的時候,地闆上響起試探的聲音:“甯姐姐…”
段乞甯唰的一下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