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越往北走,雪就下得越小。
還有八天就能回京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不過今夜的雪不大,所以姜守燭下令今晚休息半個時辰後,全軍徹夜行進。
眼看就要到年關了,士兵們也想趕在春節之前回到家,和夫郎孩子們團聚。
馬車裡點着蠟燭,姜守燭心不在焉地喝着茶,而嬴蕪荼還是縮在馬車角落裡,像是一隻沒有生命的布偶娃娃。
還是一隻被丢棄的破爛娃娃。
因為他太狼狽了。
姜守燭一邊喝茶一邊逗他:“你會不會唱小曲兒?”
嬴蕪荼怎麼可能會唱那種東西,他搖搖頭。
“無趣。”姜守燭隻是嘴上怪他,但也沒有再動手。
一天過去,她看到小兔子臉上身上的傷都好了不少,也不再發燒了,她盤算着,估計等回到京城,應該就可以享用了吧。
真是期待啊。
就是……前天晚上那巴掌太用力了,現在小兔子臉頰上那個巴掌印還很深,太影響美感了。
姜守燭真心希望小兔子能早點痊愈。
嬴蕪荼的肩縮了縮,他将頭埋得更低了。
剛才拒絕了壞女人,她竟然沒生氣,也沒動手打人。
還真是喜怒無常。
但是他現在來不及去琢磨壞女人的脾氣,因為他有麻煩了。
嬴蕪荼從下午開始,就感覺小腹隐隐作痛,一開始還以為是被壞女人踹的傷又疼了,但等到了晚上,這種痛感越來越強烈了。
直到剛才,和壞女人一說話,他意識到不妙了。
他來月事了。
他其實已經四年沒來過月事了。
在軍營裡,他常年服用一種名為雌丸的藥,這藥女男都能用,對女子用來治療性冷淡的,而男子服用就不會來月事,也不會懷孕。
嬴蕪荼當然是為了不來月事,這樣也就不會被發現男子的身份。
不過這種藥有很強的副作用,男子用久了可能會影響生育。
而且這藥必須每天都吃,男子超過三天不吃,就會來月事。
他自從被俘虜後,小命都快被折磨沒了,早就把吃雌丸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而藥也沒了,直到他現在流血,他才想起來這件事。
嬴蕪荼小時候每次來月事都會腹痛,都會被父親罵矯情沒用,現在重新來了,熟悉的疼痛也回來了。
再加上現在手頭又什麼都沒有。
他又疼又狼狽,疼得額頭上沁滿了細汗,連臉色都變得煞白,更顯得右臉上那個紫色的巴掌印觸目驚心。
“抖什麼?”姜守燭睡不着,就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但她感覺到馬車在抖,視線尋了一圈,發現來源是角落裡那個人,她又看了一眼炭盆,裡面的炭火還在燃燒,可她的馬車裡又不冷。
“沒……”嬴蕪荼小聲回答,他的手還捂着小腹,腹中絞痛,實在難忍。
“那你抖什麼?”姜守燭看到他捂着肚子的動作,再想起之前自己一腳踹得他胃出血,她本來不善的語氣緩和了一點,問:“肚子疼?”
嬴蕪荼擡起頭,小心地觀察她的臉色,見她沒有又要打人的迹象,便微微點頭。
“那也是你自找的,你不對我呲牙,我會踹你嗎?”姜守燭嘴上數落着他,但手上倒了一杯熱茶,放在馬車地闆上,想了想,又将杯子往前推了推,“喝點熱水。”
嬴蕪荼的眼眶登時濕了,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拿起杯子,他疼得連嘴唇都在發抖,紅唇抵上杯沿,小心地喝了一口。
滾熱的茶水下腹,腹痛果然緩解了一點。
但也就一點點而已。
“這回好了吧?”姜守燭說完,她奇怪道:“你怎麼又哭了?”
嬴蕪荼趕緊搖頭,他是感動的,現在是他最脆弱的時候,小時候腹痛,都喝不到熱水,父親嫌棄他是賠錢貨,都不許他浪費柴火燒熱水喝,後來還是假扮姐姐,腹痛時擔心露餡,這才喝上熱水。
但他不會說自己是感動哭的,也更不想讓壞女人知道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