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囊咕嘟咕嘟咽下清澈的溪水,林依依錘錘發酸的腰,待水囊裝滿了才直起身。
甩去手上的水漬,她轉身,卻募地被後頭的人影吓了一跳。
定睛一瞧,青年玉冠束發,松松散散地立在樹蔭下,正漫不經心地眯眼打量她。
天氣晴好,溫暖的陽光穿梭在稠密的葉片縫隙中。舒徜的氣息伴随着若有似無的檀香将一切空虛盈滿,讓人止不住想伸懶腰。
這人怎麼神出鬼沒的?
林依依心下嘀咕,扯扯唇角:“裴大哥怎麼來了?”
裴念之懶懶擡眸,道:“怕林小姐身嬌體弱拿不動水囊,特來幫忙。”末了,他還微微一笑,看着溫潤無害:“林小姐不謝謝我麼?”
林依依低頭看看手中不過兩掌大小的水囊,再擡頭時隻覺無語,但她還是禮貌地點點頭:“那就謝謝裴大哥了。”
她将水囊遞出去,裴念之注視那鹿皮做的囊,半晌不動。不料少女又往前遞了遞,鹿眸睜圓,恍似無辜道:“裴大哥不是來幫我的麼?”
既然謝都謝了,那當然不能讓他空手而歸了。林依依樂得開懷。
裴念之一頓,從善如流地接過,問了一句:“林小姐看着這囊皮可會難過?”
什麼玩意?林依依摸不着頭腦。
裴念之悠悠地盯着少女的眸子,而後瞧瞧手中的鹿皮囊,掂了掂,意味深長道:“畢竟那麼像。”
注意到他的視線,林依依靈光一閃而過,難得貼合上了這位的腦回路。
他莫不是在暗指她是鹿妖吧?
林依依“哈哈”笑了兩聲,學着裴念之的語氣:“裴大哥說笑了。”
“不難過,它盡了該盡的使命,來此世上走一遭已是對得起它的鹿生了。”她拍拍那鹿皮囊,搖頭晃腦跟個老學究似的。
“那林小姐呢?”
聞言,她往前蹦跶兩步,猝然轉過身,朝他擠擠眼睛:“我這不是正在履行我的使命嗎?”
陽光正好,落在她眼角眉梢似綴上一層淺淡的流金色,暖得醉人。少女話音剛落,便側過身子,喊道:“孟姐姐——!”
她蹬蹬蹬朝孟窕奔去。
雀躍的發尾掃在少女腰際,腦海裡不知怎麼閃過對方笑着朝自己奔來的畫面。
裴念之蹙眉,将那畫面輕輕掃去,邁步跟上。
到了孟窕身邊,林依依猝然松口氣。
和聖父呆在一起實在太考驗心髒了。
那日離了桃花村後,他們稍作拾掇便啟程前往澹州。
澹州說遠其實也算不得遠,先走兩日水路,過了渝江崖,再轉陸路,趕上四五日的馬車就能到了。
考慮到林依依是個普通人,比不得他們幾個,孟窕特意選了比較舒适的路段走,倒也沒出什麼大事。
此間世道雖魑魅魍魉橫行,但畢竟林家那樣的事情還算少數,不然又是戰亂又是妖邪,普通人哪能活得下來?
林依依後來向孟窕解釋了她在系統給出的劇情碎片裡看到的内容,孟窕雖理解但仍不贊成。她道:“依依你是心寬,那兩隻妖物固然有苦衷,可既成了劊子手,便由不得他們作亂。若一時心軟緻其釀成大禍,又該當如何?”
“更遑論她們屠滅整個林家,可見其心性之兇狠。”
“雖然這麼說...”林依依讪讪道,她知道孟窕想到了她自己,但也不知怎麼調解,最後隻得沉默下來,暗道一聲祁青霄的艱難。
孟窕看着少女乖巧的發旋,也沒将話說太重,隻長歎口氣,揉揉她的發,語重心長道:“依依,以後莫對妖物心軟,它們不值得同情。隻要是妖邪,即使現在不沾血,也終有一日會染上鮮血。”
話畢,她冷笑一聲。
氣氛過于沉重,林依依想想,換個話題:“孟姐姐,咱不說這個了。咱就說說...對了!孟姐姐你和裴大哥祁大哥兩人是怎麼認識的呀?”
主角團的相識過程她都知道,隻不過這确實是一個極好的談心機會,她也能借此掌握孟窕對裴念之的想法。
林依依撐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孟窕。
她一愣,笑着刮刮少女的鼻尖,搖搖頭:“你這小滑頭。”
林依依腦袋順勢歪在臂彎裡,咯咯一笑,下一秒見孟窕眼神怅惘似在追憶,當即坐正了,擺出一副認真聽講的姿勢。
“青霄他啊...”
好家夥,這話一出,她就知道裴念之輸了大半。林依依頗有點幸災樂禍,但想到最後倒黴的還是她自己,便沒了取笑的心思,專心豎起耳朵。
“他是劍宗弟子,許是鬥法受傷,倒在了琅嬛閣的後山,恰好被我看見了,我救了他,後來他要報恩,便跟在了我身邊。”
一句話概括了原書四分之一的劇情,林依依沒想到孟窕這般随意,道:“就這樣?”
“就這樣。”孟窕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