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恩人們,再應付完自家老爹,已經到了深夜。
圓月懸在遙遠的天際之上,灑下清冷的輝光。
王意打個哈欠,就着月色找到回房的路,正待推門而入,身後突然傳來幽幽的女聲:“王兄。”
他當即“啊”慘叫一聲,撞上門扉。待看清來人,頓時嗷嗷嚎道:“林小妹,你走路咋沒聲呢?”
林依依擡起臉,蒼白的月色照亮半張臉。
她眸光哀怨,瞥他兩眼,裝模作樣地長歎一聲:“王兄先前曾說有事便能來找你幫忙,這話可還作數?”
王意咽口唾沫壓壓驚:“自是作數的。”
他問:“小妹遇着什麼難題了?”
林依依上前一步,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在大漢愈加摸不着頭腦時,募地一笑,像個哄人跳入陷阱的小騙子:“王兄,你自小生長在澹州?”
王意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關于裴家的事,比如說十五年前發生了什麼?”
聞言,王意不解:“知道是知道,不如說澹州沒有人不清楚的。但小妹你這麼關心裴家作甚?”
“就是好奇呀。”林依依無辜道,看見王意一副質疑的神色,撇撇嘴:“好了,不耍你了。這麼說吧...”
她滴溜圓的眼睛裡閃着機靈的色彩,壓低聲音:“那個白日裡和我出去的男仙人知道不?你想想他姓什麼?”
王意遲鈍片刻,蓦然間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林依依本以為十拿九穩了,誰知下一秒他神色忽地一變:“那也應該是裴恩人來找我問呀,為何是你來問?”
林依依還沒回答,卻見他仿佛想到什麼,眸光一亮,也湊過來壓低聲音:“是不是裴恩人救了你,然後你對他一見鐘情以身相許了?”
“如此關心裴恩人之事...你喜歡他!”
林依依:......這個滿腦子隻有話本的傻大個!
但她念頭一轉,連忙作出一副慌張的表情:“王兄你莫要說出去!”
“不說不說。”王意自以為猜到了真相,連連擺手。
“那王兄現在可否将裴家之事告知小妹了?”
王意嘿嘿一笑,轉而道:“裴家的事不是不能告訴你,但林小妹你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生意講究一個等價交換。林小妹你想得到情報,這是不是得...”
他搓着食指和拇指,一副市儈的模樣。
林依依嘴角抽搐:“王兄方才說裴家的消息澹州沒人不知道,這還要報酬是不是過分了些?”
“哎,那可不一樣!”他一扭壯碩的身材,抛個媚眼:“你知道我自幼便同各路妖鬼神魔打交道,這裴家的事呀,我恰好比旁人知道的多那麼一點點。”
“況且我也不要小妹你給錢,咱這不是仰慕仙人仰慕得緊,若小妹你能從中幫忙引薦一下...”
林依依壓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怎麼引薦?拜入仙門?”
“不用不用,”王意道:“隻需多幫我在幾位仙人面前說說好話就行。”
“成交!”
不過費點嘴皮子的事,林依依心想。
不料這時候王意又道:“那小妹先告訴我,你們來澹州是為辦什麼事啊?”
“此事我也不好直接告訴你。”
畢竟涉及了孟窕的私事。
林依依想了想:“不若這樣...”
她和王意三言兩句敲定計劃。
來到第二天。
林依依剛出房門便碰見逆着晨曦踱步而來的裴念之。
他着一件薄缥藍的錦衣,腰間一根雪色腰帶,青色念珠随意地纏//在腕間,珠子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平日裡以一根簪子挽起的發今日卻用白玉冠盡數束起,熹微的晨光映在墨瞳之上,竟如琉璃般通透。
比起先前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這副扮相多了那麼點少年氣,乍看去令人心下一跳。
林依依抿唇,想起裴念之昨日的話,一股鬥志自脊椎熊熊燃燒起來。
她捏了捏拳,自然地走到青年身旁,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狀似無意提及:“裴大哥可還記得昨日之事?”
裴念之看向少女,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彎了幾分:“自然記得。”
她回來之後琢磨許久才明白裴念之那話的背後含義是在給她下戰帖。
此局賭的便是她能否弄清關于裴念之的一切。
雖然壓根不記得第一局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也不清楚那個所謂的“答案”是什麼意思。但這并不妨礙林依依接下這份戰帖,更何況早在桃花村時她就暗暗發誓定要叫青年“好看”。
此局沒有不應的道理,可應下并不代表她願意就此陷入被動。
林依依勾唇:“既是賭局便有輸赢,裴大哥還未曾說過,你若輸了該當如何?”
聞言,裴念之偏過臉,饒有興趣道:“林小姐想我如何?”
林依依仰頭看他:“我若輸了,往後就留在澹州,再不随你等同行。你若輸了...”
她小鹿眼裡閃過精光,勾人似地一瞥,而後募地踮起腳,貼在他耳畔,悄聲道:“裴大哥便告訴我那咒枷之事如何?”
少女的氣息吐得耳根發癢,隐約泛着點橘子味的清香。
不是麂子,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