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淩霜落下這話起身,椅子擺在床邊不遠的地方,她往前邁兩步就站在了床邊。
尤願身體在這時一側。
兩人的目光就這麼直直地撞上,空氣凝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住在一起?”尤願盯着她,還是想不明白,“你公司給你分那個宿舍,就三十平,小小的。還有,我們認識這麼多年,而前面八年,整整八年,郁淩霜,難道你跟我分隔兩地就真的跟我疏遠了?”
郁淩霜的大學在京城讀的,畢業以後也待在京城,就十多天前因為工作調來雲城。
過去她們即使沒有頻繁見面,可聯系一直都有,怎麼也談不上生疏吧?
兩人年歲相當,五歲從幼兒園大班起就是好朋友,明年還一起滿26歲。
不在一座城市一所學校的八年,在她們友情的長河裡,甚至都占不到一半,她不在意。
郁淩霜凝着她,掖了掖她的被子,平靜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十天前就吵過了。”
“所以你是覺得疏遠了對嗎?那既然你覺得疏遠了,昨晚幹嘛還頂我額頭?還跟我睡一張床?還整夜照顧我?”跟以前一樣。
興許是感冒讓人的頭腦不那麼清醒,尤願的質問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尤其是她嗓子還有些發啞,聽起來比平時兇一些。
她緊緊注視着郁淩霜的表情,試圖從眼前之人的臉上看出答案。
“沒疏遠。”
郁淩霜伸出手,撥了下她耳邊的發,淺淺扯唇:“前幾天出差占用了我的周末,我申請調休了,明後天休息。明後天我就來跟你一起住,行嗎?”
尤願垂眼,不吭聲了,她想要的不止是這個。
郁淩霜撐着床彎下腰,跟她平視,柔聲拿出自己的那套說辭:“公司給我發的房子我不住白不住,更何況,我這邊忙,我不想加班的動靜吵到你,你睡眠本就有點淺。”
“不過我覺得我們都需要再适應一下,我适應來到雲城的生活節奏,你适應我來到雲城這件事。”
尤願推了下她的肩,下巴輕擡,從另一邊下床:“我沒事兒适應這個做什麼?”
郁淩霜雙眸彎了彎,冷淡的意味散了些,猶如幽靜的湖面吹起漣漪。
“嗯,是我需要适應。”她說。
尤願輕哼了聲。
出了主卧,洗過手在飯廳坐下,郁淩霜也沒吃午餐,把自己的那份也帶來。
尤願生着病,餐食要清淡一些,但郁淩霜太了解她的口味,哪怕是病号餐也全是她愛吃的。隻是難免屢次看向郁淩霜更有滋味的飯盒,就在終于準備把筷子伸過去時,盒子就被端遠了。
對面坐着的人氣定神閑,無事發生的模樣。
到底還是擡眼看了看她,勾了下唇,道:“飯後水果是你愛吃的烏梅番茄,烏梅是我特地去商超選的,我親自給你切了夾好,先忍忍。”
“行吧。”尤願“勉為其難”地應着,又想起來一件事,“明晚給你接風洗塵?”
郁淩霜剛來雲城兩人就吵了架,往後人就去出差,昨晚才見着。
“好。”
“再叫點其他人”
尤願咽下嘴裡的青菜,兀自說着:“除了溫覓以外,我還有幾個朋友,把她們都喊上,免得她們說隻聞你名不見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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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溫覓來看望病人。
她在家庭群裡随口一提尤願生病的事情,她爸媽就一個勁地喊她來看尤願,這樣的次數還不少,有時候她都會懷疑是不是尤願才是自己爹媽的親女兒,但看臉吧,又不像。
尤願那雙看路過的螞蟻都深情的眼睛,她家族裡沒人有。
跟尤願從大一起關系就不錯,她自然也知道門鎖密碼。
但一想到昨晚自己打開門看見的場面,她冷靜了下,收回手,轉而選擇按門鈴的方式,免得又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她懷疑尤願這個人的性取向很久了,比如她曾經數次邀請尤願做美甲,但尤願非常抗拒,而且,過去這些年裡,她其實根本沒見着郁淩霜的人。
郁淩霜也來過雲城幾次,隻是次次都跟尤願兩個人待在一起。
果然,她的懷疑不是沒有根據,尤願跟郁淩霜就是不對勁,誰家好朋友姿勢那麼親密啊?
昨晚看見的場面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沒在談戀愛?呵,她才不信。
估計是偷偷戀愛好多年,最近才解決異地吧?
她“覓爾摩斯”一眼就看穿。
幾秒後,門開了。
開門的人讓她不意外,是郁淩霜。
郁淩霜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氣質略冷。
見到她出現,聲線溫潤,問:“溫小姐,今晚還想着跟我對唱寶寶巴士嗎?”
溫覓擺手,讪讪一笑:“不了,郁小姐,我這人不愛唱兒歌。”
她試探性地道:“但你可以讓願願跟你一起唱,她唱兒歌比我在行。”
尤願在客廳吃着郁淩霜給她新做的烏梅番茄,聽見這話,将紙巾捏成球朝她砸過來:“别逼我翻出來之前拍的你醉酒唱兒歌的視頻,丢的不是我的臉。”
溫覓換好鞋,一個笑臉就迎過去:“哎呀!尤姐!我來探望您了!我親愛的尤姐!”
郁淩霜褪去工作時的冷硬,散漫地往裡走。
溫覓本想湊過去一把抱住尤願,結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偏過頭,跟郁淩霜的視線如昨晚那樣對了一瞬。
緊接着手臂拐彎,拿過抱枕抱在懷裡替代着,繼續和尤願笑眯眯地聊天,傳達自己父母對她的關心。
而尤願渾然不覺,還邀請溫覓一起吃水果,自然地說:“壓榨郁某人給我做的烏梅番茄,病号待遇。烏梅是她特意選的,比水果店夾的好吃太多,嘗嘗。”
溫覓表情微妙:“……嗯。”
郁淩霜把一切看在眼裡,眉尾挑了下,轉身進了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