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回答很清晰:“是的,小君阿姨,跟八年前一樣。”她迎着尤學君僵住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哪怕見過更廣闊的天地,我的想法依舊。”
尤學君:“……”
讓人頭疼。
她見着郁淩霜長大,了解郁淩霜的為人,也知道郁淩霜有多優秀,絕對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可是……可是……
尤願的聲音這會兒在沙發上響起,她換個調皮的稱呼:“小君阿姨,我還沒消氣呢,誰說要這個糕點了?”
“你要造反啊。”尤學君回過神來,瞪她一眼,“我把糕點全給淩霜,我看你怎麼辦。”
尤願也睜大眼,不服氣得很:“我自己去她那裡拿就是了。”
對這樣的場景郁淩霜既陌生又熟悉,但跟以前總歸是不一樣的。
在八年前被尤學君知道她喜歡尤願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尴尬在空氣中流竄,尤學君又看向她,說:“淩霜你明天忙你的,不用因為我來就特地放下自己的事情。”
她還需要時間去适應下郁淩霜還喜歡自己女兒這件事。
而且郁淩霜的工作就那麼湊巧調來雲城嗎?雲城發展再怎麼樣,京城的機會難道還能被比下去?
尤學君想到這裡,目光落在女兒身上,心裡忍不住歎氣。
更關鍵的是,現在女兒跟郁淩霜的關系已經修複了,一如從前,像是從未冷卻過。
如果女兒知道了郁淩霜的心思,那……
還能繼續當朋友嗎?認識這麼多年,會不會遺憾?
做生意都沒讓她這麼愁。
……
幾分鐘後,郁淩霜提着糕點下樓。
夜間溫度低,她緊了下外套,車子留給尤願讓對方明天帶着尤學君到處轉轉,她自己打車回去。
尤學君的話很明了,她已經以明天要加班為由不會一起。
但她想着尤學君的态度,覺得指尖都仿佛被凍住。
過去不跟尤願見面的那些時間裡,大學四年她在好好讀書賺獎學金以及做兼職,畢業以後她一頭紮進“豐衛”,開單、談判、應酬、出差……她靠強勢的業績終于熬到主管這個位置。
即使如今的她相對同齡人而言似乎已經足夠獨立優秀,可在尤學君的眼裡,果然還是不行。
不行的地方在于性别。
她當然也想過不顧一切,可尤學君不僅是尤願的媽媽,也是從小到大一直照顧着她的人,某種意義上而言,尤學君也是她的第二個媽媽。
哪怕後來她再也沒有回過興城,哪怕尤學君對她的節假日問候比較冷淡,但尤學君每年在她生日時都會給她轉一筆錢。
上車過後,郁淩霜給尤願發了司機詳情截圖過去,她望着窗外,安靜下來,一直到網約車快到公寓那邊時,她才想起來點開徐抒意的朋友圈。
徐抒意的朋友圈三天可見,但有個醒目的置頂,是她跟一個甜美女生的合照。
文案很簡單:【不是朋友,是女朋友。】
徐抒意跟她是一類人,當年高考結束後沒多久,徐抒意就向她表白了。
徐抒意一如既往被拒絕,有些難受地揪着一個點不放:“郁淩霜,網上說摸眉毛有示愛的意思,我知道我沒機會,隻有尤願有這個資格是嗎?”說着自己就笑起來,“可惜啊,她是直女,郁淩霜你能有什麼好結果啊?還不是跟我一樣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少年人說話總是帶刺,郁淩霜卻已經麻木到不覺得紮心。
從第一次知道尤願有暗戀的學長時,她就已經在痛楚裡掙紮過無數次了,她掙紮得滿身傷痕,千瘡百孔。
好幾次她都想跟尤願說保持距離,可又舍不得,舍不得當年那個誇她可愛給她糖果的尤願,舍不得她受傷為她出頭的尤願,舍不得尤願那一雙看她時也仿佛在說喜歡她的眼睛。
舍不得,好朋友這層身份。
舍不得,有關尤願的一切。
當初在公交車上被尤願摸過眉毛後,她就在私底下搜了這個動作代表的含義。
如果真的是尤願示愛就好了,她不會猶豫一秒鐘。
而現在,尤願還是不懂,卻聽話地照做,滿足她的私欲。
她的卑劣像這暗夜裡的風,吹滿心房的每個角落。
她早已不知滿足,欲望像一隻在逐漸膨脹的氣球,但不同于那天她讓尤願放掉氣球的氣那樣——
她為自己的感情打了死結。
不會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