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再有人像她這樣毫無保留地愛你、護你!”
“現在你隻能靠你自己!”
蘇長安茫然地看着主位上的男人,他隻坐在那裡,便無人能無視他,久居上位的氣勢自然流露,令人不自覺地生畏。
然而,蘇長安沒有這種感覺,他隻覺得封謹的一字一句仿若一把把尖刀插入他的心髒,刺的他鮮血淋漓。
他感覺自己好像一條跳上岸的魚被烈日炙烤,呼吸艱難。
眼前迷蒙一片,他聽見自己聲音飄忽:“我不需要,不需要小小做我的機甲單兵,我會有機甲單兵保護的……遺産都是小小的,我都給他留着呢……”
話還沒說完,他感覺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蘇長安勉強壓着口中彌漫的鐵鏽味,艱難地說:“……我願意接受一切處罰結果。”
會議室進來難,出去卻很容易。
封謹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看着少年跌跌撞撞地朝外跑,放在膝上的手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眼看少年就要跑出去,莫多不知道要不要攔,他還在猶豫中,一陣輕風拂過,卻見元帥一把将少年摟在懷裡,着急道:“長安,小安,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能在你身邊,封策也已經畢業了,你不強大起來,我總是擔心有人會欺負你……你是我們最愛的寶貝,我們隻希望你好好的,你看,你說不想看見我,我就再也沒出現在你面前,而你說過的,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小安,你先食言的。”
“小安,小安,我氣昏頭了……我害怕,害怕你和阿憐一樣永遠地離開我……小安,是你先做錯的,你怎麼能這麼理不直氣也壯,你怎麼能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放下你的執念,好不好?”
封謹緊緊抱住少年,深怕一松手就再也見不着了,他又氣又急,氣自己又急少年,語速快到不可思議,語調微不可覺的顫抖。
蘇長安把口中的鮮血咽下,掙不開索性任封謹抱着。
他艱難地轉身面對封謹,唇動了幾下才說出話來:“放手,你是元帥了,我也長大了,别箍着我。”
發現封謹的手有所松動,蘇長安使勁一掙,轉身就跑。
封謹剛想追上去,少年的聲音遠遠飄來:“我堅決接受處罰結果,堅決不履行處罰!”
封謹愣在原地,看着少年遠去,無人看見他隐藏在袖中的手還微微顫抖。
深重的情感翻湧。
長安……我隻想保護你,長長久久,平平安安!
尤隐跟了出去。
餘下衆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開口。
直到封謹走了,五位上将才稀稀拉拉地站起來,準備處理一些事物,要知道他們可是很忙的,尤其是在這種特殊時期。
安德爾剛準備出去,眼角餘光卻瞥見一個靜立的人影,他奇怪道:“莫多,你怎麼還不走?”
說完,他意識到了什麼,笑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那個小家夥。安神劑的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那個組織逃不掉……元帥召集我們,擺明了就是要護着蘇長安,再說了還有希修,希修是絕對不會放任他不管。”
畢竟,希修喜歡姬憐早已不是什麼秘密,蘇長安又是姬憐寵愛的弟弟,愛屋及烏,希修怎麼樣也不會允許有人欺辱姬憐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想到這,安德爾搖搖頭。
被強迫症希修關注也不是什麼好事,關鍵是希修強迫的點,有點奇怪?
安德爾為蘇長安默哀幾秒後,他朝莫多擺了擺手,他手上還有幾個活力充沛的小家夥要安排。
莫多沉默地站着,好半響才走出會議室……
卡茲米端正地坐在座椅上,纖纖玉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看着遠去的莫多,英氣的長眉一挑,玩味地笑道:“莫多這是找到心儀的……”
卡茲米突然止住話,忘了那孩子可是元帥的心頭寶。
她慢條斯理地撩起長裙,修長的腿擱在會議桌上,再用裙子遮掩好,悠哉悠哉道:“孩子的情感最是純粹,要是那孩子傷心了,莫多可就慘了。”
話裡卻沒有半分擔憂的意思。
“話說,今日份的元帥是我能看的嗎?”卡茲米想起今天元帥對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樣子……她覺得自己需要接受元帥的新形象,她有預感,這隻是元帥形象崩塌的開始。
“你怎麼穿起了長裙,要去參加誰的宴會?”黑袍人不疾不徐地問。
“尊敬的隐者,小魔女回來了……流星系要熱鬧起來了,隻希望不要太鬧騰。”
卡茲米淡淡地微笑。
衆所周知,“漫步武娘”卡茲米上将最不愛穿裙子,最喜歡放聲朗笑…...
***
一出會議室,蘇長安就直奔房間。
拉奧戈和段宋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随即“嘭”的一聲悶響,要不是星艦有定期清潔功能,灰都得唰唰落一地。
拉奧戈眼神好,認出了蘇長安,猶豫着說道:“他好像哭了?”
緊跟在後面的尤隐看似閑庭漫步、實則極快的腳步一頓。
望了一眼拉奧戈,尤隐走到門前,敲了敲,不等回應就徑自進入房間。
拉奧戈被這一眼看得頭皮發緊,抖了抖身體:“怎麼感覺有點冷?”
段宋白了一眼拉奧戈,正欲說什麼,忽然轉頭看向右側走廊。
一進房間,尤隐就看到被子鼓起來的一團,一開口就是緻命一問:“哭了?”
“……”
“誰允許你進來的,進來要敲門,你知不知道?!”
“我敲了,對了,忘了告訴你,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私人醫生了,醫生來察看病人情況不是應該的嗎。”
蘇長安一把掀開被子,心裡躁意翻騰,冷眼看着尤隐:“出去!”
“……”尤隐靜默一會,舉起手來做投降狀,語調溫柔,像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好好好,那你冷靜一下,控制住情緒。”
尤隐邊說邊退,仔細觀察少年臉色,少年眼角微紅,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他更為細緻地觀察少年的眼睛,果然見少年漂亮的眸子裡暗紅的花影若隐若現。
尤隐眼眸暗了暗,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把門輕輕帶上,尤隐看向右側站着的人:“莫多?”
“尤隐,離他遠點,不要打他的注意。”莫多警告道。
“呵,這話應該是我對你說才對。共事幾十年,你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莫多,要是他知道,你接近他是别有目的,連喜愛都摻雜着利益……”
“我并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我的目的對他而言百利而無一害。反倒是你,尤隐,你可從來不在意任何人,你接近他,是想要幹什麼?”
尤隐定定地看了一會自信笃定的莫多,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蠢,且不自知。
他頓時失去了繼續與之對話的興趣,懶懶地回了一句:“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是他的專屬醫生。”
“我會向元帥提出異議的。”
莫多眉攏起,看着尤隐走遠後,擡手敲門。
“我說的還不夠直接嗎,滾!”
少年的精神力散出門外,毫不留情地說。
莫多一愣,好半會才反應過來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
想到尤隐是這樣被趕出來的,莫多心情愉悅起來,他收回手,溫聲道:“那你好好休息。”
片刻,房内傳來少年低低的聲音:“嗯。”
随後而來一句:“抱歉。”
莫多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半喜半憂。
走之前,他解釋道:“我之前……是有些生氣,氣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更不珍惜自己的天賦。
“……對不起。”來之前莫多做了長久的心理建設,話甫一出口,就仿佛放下重擔,不等少年回應,他急急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今天藥劑的事過了明路,以後不會有人拿這事做文章,他們也不敢。不要擔心,沒有人敢動你。”
拉奧戈看着像是落荒而逃的莫多上将,瞅了瞅身側的段宋,硬是憋着沒說話。
段宋劍眉舒展,淡淡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