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很短,朝思暮卻看了很久。
朝思暮并非忘了晁憐,她隻是想試探一下,沒想到,人還是學不乖,甚至是有些愚鈍。
這裡是她的府邸,随随便便就相信一個并不熟悉的人,她在宮裡的那麼多年,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朝思暮将信紙對折,放在蠟燭上,任由火舌将它吞噬,一點點化為灰燼,消失在她手中,上面的一行短字卻亂了她的思緒。
‘伍壬我尋到她的蹤迹了,可她死了,我好難受,原來她也曾喜歡過我。’
信上的内容不多,除去這句,其它無非是在關心那暗衛的安危以及别來救她了,原來她之前是想逃的。
近幾日,熠朝的情況很不妙,除去快壓不住的難民,達官貴族的明争暗鬥也少不了。
傀儡皇帝也起了逆反之心,朝思暮這幾日在宮内的各處都放置了怨靈,不出半月,這宮裡所染血之人都會暴斃而亡,熠朝也就塌了。
熠朝的泯滅是注定的,隻是比預想中的早了些,還剩些尾巴,沒掃幹淨。
雖說瞿朝被一舉覆滅,可始終有很多餘黨沒被擒獲,皇室血脈也未斷,瞿朝的太子 ,一招狸貓換太子,趁亂出逃,若讓其修養一段時間,必定卷土重來。
熠朝是強弓末弩,一擊則潰,曆史會重演,那些怨念也是如此。
天上的圓月被一點點蠶食,消失殆盡,不過幾日又會複原,一輪接着一輪,因果循環。
那些人做的惡,終究會自食其果,生生不息的延續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晁憐都沒再見過朝思暮也沒見到侍女,諾大的國師府,一時空的厲害。
晁憐去藥房幫忙,管事嬷嬷會将她攆回去,她向其它人,打聽國師跟阿長,結果都躲着她,好似在避瘟神一般。
見不到人 ,晁憐的心總亂糟糟的。
不知道她給阿長的信,有沒有送出去,伍壬有沒有聽她的話,離開這裡,重新回到瞿朝的領土,隐居山林,好好養傷。
解不開的問題,纏着晁憐,她出不了府,隻能隔着院牆,聽外面的喧鬧。
“在想什麼?”
“小侍衛,還是那個女人。”
晁憐一驚,許久未見的國師,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手裡還握着一把在滴血的長劍,一步步向她走來。
一個時辰之前,朝思暮将熠朝宮内的百餘人屠戮,踩着堆積成山的屍首,踏出這早就染血的宮殿,回府,剛巧撞見在發呆的晁憐。
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衣袍,裙擺甚至還在滴血,濃郁的血氣聞的晁憐想吐,腦海裡是國師将眼球塞進男人嘴裡讓他咀嚼時的模樣,胃裡更是一陣翻江倒海。
朝思暮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血漬,确實有些惡心,索性将衣袍脫下,結果内裡的衣衫也浸着血。
長劍被收回刀鞘,朝思暮比晁憐高出一個頭,她從身後将渾身僵硬的晁憐摟在懷裡,青銅面具上被濺的血也順着滴在晁憐的臉頰上。
像是在那點了處朱砂,豔麗的色彩也顯得聖潔。
那些人,原本能多活幾天,可偏偏要尋死。
昏君,庸臣,一個想治她于死地,一個想拿她來祭天,倒是很會做夢。
說是要與她長談,設了宴在禦花園,皇帝卻在她的酒裡下了毒。
她并非活人,軀體也是重塑,喝了也沒事,不過是想看他要做什麼。
那昏君懼她,應當是想卸磨殺驢,至于那些庸臣則是很早就看不慣她,恨不得她去死。
這種事,朝思暮不是沒遇到過,換做平常,她嫌麻煩,離開便是,反正沒人能攔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