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被積雪覆蓋,平添幾分凄景,院内的皚皚白雪足有一尺深,嚴寒更是伶俐。
瞿朝内的難民,一夜之間,少了些許嘈雜,白雪下的凸起,埋着接連倒下的人。
一場雪,剩餘的難民也壓制不住對生的渴求,紛紛往那朱紅色的宮門湧去,不停拍打着那厚重的木闆。
“求您…救救我們吧……”
“救救我們……”
“求您……”
晁易披着狐裘,居高臨下的站在城牆之上,俯視着擁擠在宮門口的難民,眉間的憂愁更甚,緩緩解開身上的狐裘,扔下了城牆。
“皇上…您怎麼把狐裘給脫了!那麼冷的天,您要保重龍體啊!”
身後的太監見晁易的動作,滿目擔憂。
皇上若是病了,這疫病怕是更難以渡過。
晁易冷着臉回了宮,立即吩咐下去,縮減宮内的所有用度,送到宮門口,為那些難民添幾分熱氣。
他早已将國庫掏空,吩咐赈災,可這一場雪下去,便死了那麼多人,更是怨聲載道,持續下去,這些難民不會等到下一場雪來臨,便會不顧一切的沖破這宮門。
晁易從宮門口回來,路過晁憐寝宮,聽到從裡面傳出的咳嗽聲,眼底的情緒很是複雜。
駐足在寝宮門外許久,晁易還是沒能推門進去,眉間閃過一抹哀意,随即回了潛龍殿,命人将朝思暮尋來。
朝思暮一人在廢棄的别院中呆了許久,期間毀了不少東西,等宮人挨個尋到這裡的時候也被這一院狼藉給吓到。
無論是石壁還是樹幹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劍痕,觸目驚心,院内的雜物更甚,望去便是一片雜亂。
宮人剛走至院門口,還未接近朝思暮,耳邊風聲呼嘯,頃刻間,身旁的木門便被砍了一劍。
朝思暮轉身那刻,眼底的猩紅還未褪去,直面宮人之時,心底的煩躁感更甚,但這宮人身上并未背負怨氣,隻得作罷。
這幾日死的人很多,期間有不少她要尋仇的人,先前背在身上的怨念被吞噬,束縛便解開了。
朝思暮瞥了眼院中的積雪,不待宮人開口便知曉其來意。
不過才剛開始,晁易便願将晁憐拱手送人,所謂親情又不過如此,先前卻還要裝作一副大義炳然的模樣,虛僞至極。
無需宮人帶路,朝思暮便尋至潛龍殿。
晁易讓所有宮人退下,孤身一人站在殿内,目光緊緊盯着院門,直至看到那抹令人厭惡的身影,藏在衣袖下的拳頭,不禁收的更緊了些。
他恨不得将眼前這人千刀萬剮,讓她去給晁憐賠罪,可宮外的難民又不得不讓他低頭,他是皇帝,不能不顧這天下人。
朝思暮踏着雪走進殿内,晁易才将衣袖下的拳頭松開,臉上勉強堆着笑意,請人入座。
朝思暮從不客氣,當着晁易的面坐在了他面前,神情很是冰寒。
空曠的寝殿,靜的可怕,晁易甚至能聽見他的心跳聲,緩了一口氣,壓着怒意,低聲道:“我答應你的要求。”
朝思暮依舊在看院中的積雪,不停摩挲着指尖,似乎在回憶着什麼,她對晁易的話并不意外,本就是劣根,不過她改主意了。
“除她以外,我還要祭祀的位置。”
話音剛落,晁易便握緊了拳,額間因暴怒,浮現的青筋也是若隐若現,朝思暮卻如同沒看見一般,自顧自端起了茶盞。
寒風一點點澆滅了晁易的火氣,想到宮外那數不清的難民,最終令晁易低下了頭,頹然應道:“好。”
得到答複的朝思暮,面上卻未有半分笑意,眸底一片陰鹜。
原來手足相連的親人都可以用來做交易,那她一個外人對晁憐來說又算得上什麼。
念她,還是膩了她便解決掉。
朝思暮并未回晁憐的寝宮,而是去了太醫院,尋了些草藥,随即讓那些宮人煎藥,送到宮外找個難民來試藥。
等了一個時辰,藥并無問題,朝思暮便加了一副藥,讓人給晁憐送去,她則是出了宮。
宮門外,朝思暮剛出去便被難民給層層圍住,不巧的是,這些還能站着的難民,身後都背着些許怨靈。
刀光閃爍,白雪之上便多了一片豔色。
躺在牆角的人,瞥見那把滴血的長劍,眼底似有些恐懼,縮瑟着往裡退,直至看到那象征着身份的青銅面具,恍然醒悟,不顧凍傷的手足,連滾帶爬的跪在了朝思暮面前。
不過片刻,朝思暮身前跪着的人越來越多,不斷磕頭,雙手合十,嘴裡呢喃着,祈求什麼。
細聽,無非是在向神明禱告,祈求救贖,朝思暮冷眼掃過衆人,周身煞氣湧動。
就算真有神明,他們也得不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