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中的慘叫不過片刻,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朝思暮繞過那些屍體,走到篝火旁,垂眸看了眼那還能發出細微聲音,但已然沒了活路的孩童身上,沉寂片刻,揮劍砍了下去,最終那孩童也失了聲響。
不過半日,服藥後的難民在察覺身體似有好轉之後便四散開來,不在圍着宮門。
朝思暮站在城牆之上,身後跟着一大一小兩隻怨靈,細看那身形,赫然是那女子。
女子生前被分食,沒了舌頭,同樣無法言語,至于身後那孩童,更是呆滞,始終躲在那女子身後。
這女子被逐出宮的時間正是她死後沒多久,究竟是犯了什麼錯。
朝思暮望着那陰冷的山林,眸低一片暮色。
朝思暮準備先将這兩人帶回宮,倒時讓她寫下來便好。
風聲呼嘯,朝思暮回神之時,一隻利爪猛地從身後襲來,若不是有煞氣護着這具肉身,恐怕以那怨靈方才的力道,足以穿透胸膛将她那顆心給掏出來。
雖沒被抓到,但受這一掌,朝思暮還是從口中溢出血來,轉身看向那女子,護着那孩童,分明微弱卻還是低吼着威脅她。
朝思暮微微愣神,察覺到從唇角滴下的血,神色冷了下來,随即一掌将那女子的心髒掏出,攥在掌中一點點捏碎。
怨靈雖死,但靈體受到傷害依舊會痛,隻聽那怨靈喊啞了嗓子,面容十分扭曲,朝思暮卻未曾放過那怨靈,抓着被護在懷中的孩童,冷聲問道:“恨我?”
言罷,朝思暮将那瑟瑟發抖的小怨靈,掐着脖子懸空在城牆外,隻見那捂着胸口的怨靈,哆哆嗦嗦的沖了過來,趕在朝思暮松手之前,護着那小怨靈從城牆下跌落。
城牆下,那怨靈因護着小怨靈,四肢被摔到一種奇異的扭曲,小怨靈一點事卻沒有,擡頭呆滞的望着朝思暮,扯着被燒焦的面容笑了一下,随即抱着那怨靈哭了起來。
朝思暮将兩隻怨靈一同鎖在了錦袋之中,慢條斯理的用錦帕擦去唇角溢出的鮮血,整個人卻被黑霧包圍,渾身戾氣。
她殺了那無辜的孩童,怨自是落在她身上,挨了一掌,居然就吐血了,這具身體真是大不如從前。
皇宮内很是清冷,除去晁憐的寝宮有些許人氣,手裡拿着紅色綢緞的宮人,不敢發出聲音,悄悄的将那大喜的紅綢挂在門梁之上,門窗上也貼上了喜字。
正廳的桌子上也擺着兩根雕着龍鳳的紅燭,碩大的喜字也很是刺目。
朝思暮踏進殿中的那刻,原本忙碌的宮人,手上皆是一頓,直至捧着金紋蟒袍的侍女走至面前,輕聲道:“驸馬...這是您的禮衣,您試一試合不合身,若不合身便叫繡娘再改。”
同樣是火紅的顔色,襯着周遭人的沉悶,卻讓人品不出分毫喜色,很是壓抑。
朝思暮瞥了眼那禮衣,沒有要碰的意思,冷聲吩咐道:“送到主殿,我一會過去。”
侍女底着頭,捧着木托的手卻有些顫抖,半響才應了一聲是。
她進去給殿下喂藥的時候自是瞧見那些難言的痕迹,以及手腕上良久未曾散去的紅痕,殿下分明還在病重,面前這人又是何種可惡。
往日裡奢華的寝殿,眼下卻是空曠,侍女擔心晁憐行動不便,容易磕着碰着,索性便将殿中的東西,全部搬到了偏殿。
諾大的寝殿隻剩一個床榻,頓時顯得壓抑,好似一處牢籠,晁憐則是那折了翼的金絲雀。
吱呀的木門,無法擋住要進來的人,晁憐渾身一顫,不禁握緊手中的東西,聽着那腳步聲,逐漸朝她靠近,不由得想要逃。
僅此是聽腳步聲,晁憐便能辨别出,來的人是朝思暮,她對那人的點點滴滴,已然敏感到了極點。
掀開珠簾,朝思暮便瞧見那縮在錦被下,輕微顫抖的人,唇角不禁揚起一絲弧度,直到她走至床榻前,見晁憐依舊在裝睡,倒也沒揭穿,而是坐在了床邊,擺弄起床頭放着的嫁衣。
你們不是最重禮數,可娶你卻隻得在這一方庭院,沒有鳳冠霞披,更沒有十裡紅妝,有的隻是見不得光的交易,原來你也被他人看作物件。
朝思暮指尖拂過那金絲紋路,轉而覆上那錦被,掀開的瞬間,迎接朝思暮的并不是在嗚咽的小可憐,而是泛着寒光的匕首,徑直朝她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