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流雲再換劍招,劍意愈發飄搖不定間,明風緒一反先前快劍,試圖以沉擊破巧招,卻不想因先前明風緒的行動初衷乃是挑釁來客給宗主時衍之以難堪,而非真正的殺敵對戰,因此明風緒所用之劍,乃是他自踏上修真一途最初所使用的一柄黃階下品靈劍。
此時在先前對戰之中,明風緒已隐隐又有所頓悟,因此此時靈氣爆發之時,此靈劍的品階隐隐難以承繼,便牽連明風緒身形亦有片刻回緩。
便是在此時,因回變劍招,華流雲帷帽之上的幕簾循其身法向邊側掀開,顯出真顔。她眉眼極秀緻,五官清麗絕倫,眼尾有些上挑,這本是易令人覺出媚意的輪廓,卻又因她神情舒朗大方,而并不顯地柔弱,隻令人生出其端麗莊婉,雅緻無雙,氣質高潔之感。
一時間,因這容貌,明風緒的劍意凝滞了半分,連上此時因靈劍品階低下而又慢上的半分,兩處相合,劍便落下一層,順勢落敗。
但明風緒此時,與其說是被對方容貌所驚豔——修者中美人衆多,明風緒早已看慣了自家姐姐豔麗大方的容顔,且他眼中向來隻看得見劍,是瞧不見其他的,否則也不至于處處與謝素塵作對,每每遇上謝素塵時亦要頂撞幾番。彼時他劍意的片刻凝滞,不如說是華流雲的容貌令他生出一股既視感——
明風緒隻覺,華流雲這五官輪廓,自己似曾見過。
此時一番對劍以來,明風緒并非庸才,身在對劍之中,他自然比其他人更早察覺,華流雲後續的對戰,皆為指導。
此時雖是落敗,明風緒心中卻已心悅誠服,抱劍拱手道,言語态度間亦顯出恭敬,“多謝前輩指導。”
華流雲攤開手心,原是不知何時,一枚藕絲劍穗,已在對戰中為其挑落。
華流雲将之交換,“此法寶煅制手法不俗,雖為玄階,若再行回煅,或有突破至天階的可能。”
明風緒一時便想起了這柄靈劍,與這枚藕絲劍穗的來曆——它們是來自明風緒的長兄明霜止的遺贈。
明風緒不由态度凝重,“凡品承蒙前輩慧眼相識,但此劍與劍穗是兄長遺贈,風緒并無将它交由任何煅修再煅的打算。”
華流雲垂下雙目,“原是如此,既然此法寶對小友有如此意義,是我失言了。”
窺世雲盤前,謝素塵的視線從華流雲遞出的藕絲劍穗上收回,而此時身側那名修者,亦于此時伸出手掌,将一縷七彩藕絲交回予謝素塵。
原來,先前謝素塵借雲氣自潛入的明風緒身上勾下藕絲劍穗的一縷後,便将之交予自己的部署遊引星,命他将之作為明風緒潛入尚象居的證據,前去術脈禀告宗主,亦因此作為忠心與立場站隊的證明。
而在謝素塵命令自己的下屬如此行事的同時,又令墨馳煙再去截回藕絲,避免證據真正落入術脈手中,成為宗主進一步欺壓劍脈的由頭,更可将謝素塵與墨馳煙的不和,進一步展現于宗主面前,令他安心。
墨馳煙道,“我向遊引星要回此縷七彩藕絲的過程,已被術脈之人看清知曉。”
謝素塵颔首,道了聲平緩的多謝。
略查看過那縷藕絲,謝素塵将之交回予墨馳煙,“宗主應是已開始懷疑,向各脈散出赤渾山礦脈所産的靈礦分配不均的消息一事,與我有關。但如今明風緒潛入我象脈,以他之多疑,反倒會對我打消三分疑慮。”
“我命遊引星将藕絲證據交予他的态度,便能更顯出我與劍脈敵對,支持于他的态度。而這枚藕絲在術脈之外被你攔下,一方面令他無法真的尋到新的為難劍脈的由頭,另一方面,亦可将他的疑心引向你。”
謝素塵末了幽幽一歎,“隻要時衍之有了一個明确的懷疑對象,我自有辦法再得他的信任。”
墨馳煙望向謝素塵,眼中情緒晦澀不明,“你這般謀算于他,倒顯得他處處回護于你,顯得可笑了。”
謝素塵聞言,并不以為意,“墨長老昔日那般行事,如今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卻是讓我詫異了。”
謝素塵無意繼續糾結于這細枝末節的小事上,便又道,“如今時衍之雖知曉明風緒有暗中潛入我尚象居的錯處,但因這縷實證最終未交至他手中,縱使時衍之想以此訓誡明風緒,借機打壓劍脈,但缺乏證據,便定不下真正的罪責,且明露華必然會回護弟弟,兩項角力,這件事便将輕飄飄放下了。”
墨馳煙聽出言外之意,“主事如此而言,是仍有事需我去做。”
謝素塵未再繼續鋪墊,“明風緒性情頑劣,最易生出左意,生出逆反之心,這番變故之下,他約莫會覺得此次被抓到潛入尚象居的行蹤,不過是自己一時的疏漏,以他的頑劣跳脫性子,極有可能會再來潛入尚象居一次,以證他之能為。”
謝素塵斜觑身側,見自己強調明風緒頑劣,逆反,跳脫之時,身側之人面色上略帶幾分不認可。謝素塵自是明白他是既認可明風緒于劍道之上的固執意氣的,實際上謝素塵本身也并不讨厭明風緒那份天真爛漫的心性,但既能惹上身側之人一兩分不快,謝素塵倒是生出一兩分的快意。
“我雖能應付那頑劣小子,但他再來尚象居,到底麻煩,或許會影響到你我之計劃。你從遊引星手中索得這縷可被時衍之當做定罪之證的藕絲,他自當理解你對他的回護之意,由你開口,令他莫要再冒犯尚象居便可。”
墨馳煙并順着謝素塵之話頭繼續,卻仍是應允,“此事交由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