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飛機,鐘遇宵睡了一覺,醒來剛好落地霖城,一出機場就坐上了家裡派來接他的車。
鐘家的管家也在車上,一見面就遞上了他要的新電話卡:“先生和夫人在家裡等着,大少還在公司,二少是先回家,還是去公司一趟?”
問了要不要去公司,八成是鐘知禮要見他。
鐘遇宵換上新的手機卡,看了眼時間:“秦叔,先送我去剪個頭發吧。”
秦蘊在鐘家當了幾十年的管家,看着鐘知禮和鐘遇宵長大,早就把他倆當成了自家孩子:“二少這發型很新穎,和你小時候很不一樣。”
鐘遇宵對上他含笑的目光,抓了抓頭發:“酷嗎?”
“很酷。”
鐘家父母都很開明,鐘遇宵從小在誇獎中長大,遇到的最大挫折可能就是他哥時不時闆起來的臉。
“我也覺得很酷。”他笑了下,窩在車座裡,百無聊賴地看着車外,車速很快,窗外的景物飛速劃過,鐘遇宵拿出眼鏡戴上,“酷的時間太久了,想換個新發型,迎接即将到來的……唔,婚後生活。”
無框眼鏡勾勒出幾分溫潤氣質,鐘遇宵半眯着眼,看起來莫名乖順。
秦蘊一愣,想到他那不着調的未婚夫,眉頭狠狠一皺。
郗家那敗家子,怎麼配得上他們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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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
任誰看,他和鐘二都不相配。
郗時打開車窗,副駕駛上的玫瑰花香氣濃郁,熏得他皺起了眉頭。
他剛剛收到郗崇陽發來的信息,鐘二不愛拍照,照片是幾年前沒出國時拍的鐘家全家福,他站在鐘家夫婦身後,和鐘知禮并肩而立,眉眼溫和,一副乖乖牌的模樣。
而他最讨厭書呆子。
郗時心裡煩,拎起花扔到了後座上。
午後的陽光十分柔和,在霖城大學的校門上鍍了一層金輝,或許是被郗崇陽硬塞的未婚夫影響到了,郗時越看學校越不順眼。
好煩。
郗時向來不會委屈自己,說走就走,離開不久就接到了電話,是最近打得火熱的小情人,撒着嬌:“郗時,我出來了,怎麼沒看到你?”
“臨時有事。”
“我特地翹了課,你怎麼能說——”
沒等他說完,郗時就切斷了通話。
他對暧昧對象一向大方包容,沒有大少爺架子,小情兒常常恃寵而驕,心情好的時候郗時毫不在意,當情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懶得聽對方撒嬌了。
遇到紅燈,郗時瞟了眼後視鏡,屁股後面緊跟着一輛超跑,沖他狂按喇叭。
他急着離開,開了老宅裡那輛騷粉色的車,以前開這輛車經常遇到搭讪的人,偶爾還會遇到故意别車的傻逼,久而久之郗時就不愛開這車了。
過了綠燈,後面那輛車還跟着,從車窗裡探出一個黃澄澄的卷毛腦袋:“Hi,美女車不錯,交個朋友~”
今天運氣不好,又遇到傻逼了。
郗時低罵一聲。
見他不搭理,黃卷毛故意蹭過來,想把他别停,兩輛車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小。這是一段雙向車道,路上車不多,單向玻璃内,郗時冷冷地瞥了一眼,一腳油門直接撞了上去。
兩輛車擦出十幾米,在綠化帶刹停。
“艹!你踏馬會不會開車?!”
黃卷毛心疼地看着車身擦出的劃痕,他剛提的車,還沒開出去炫耀一圈就撞成這樣了。
郗時直接開了車門,黃卷毛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罵人的話卡在嘴邊:“郗,郗少?”
車子撞得不重,隻是擦得厲害,郗時反手關了車門,拎着那個被踩爛的手機發了條信息:“怎麼跟見了鬼似的,不是美女,失望了?”
黃卷毛夾着尾巴賠笑:“郗少說笑了。”
霖城說大不大,豪門圈子裡低頭不見擡頭見,郗時是圈子裡的敗家子鼻祖,飙車泡吧樣樣精通,各家不着調的小輩都知道頭頂上有這麼個混不吝。
“手機是剛剛不小心撞壞的嗎?我的錯,我開車技術不行,剛剛是不小心,我這就讓人重新買一個送過來。”
黃卷毛點頭哈腰裝孫子,半點不提剛才調戲人的荒唐事,郗時冷笑一聲,将手機扔進車裡,點了根煙。
交警來得很快,同時到的還有郗家的律師,郗時把車鑰匙扔給對方,接過黃卷毛遞來的新手機:“走流程吧,順便把手機錢給他報銷了。”
律師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經驗很豐富,答應下來。
沒有造成傷亡,刮蹭得比較輕,雙方私下調解,交警口頭教育了幾句就離開了,郗時把事情交給律師,拿了手機就要離開。
“郗少,花怎麼處理?”
花是特地訂的綠光玫瑰,準備送給最近暧昧的小情兒。
“扔了吧。”
律師要拿着花離開,郗時又叫住他,從中抽了一枝沒有壓到的花。
花枝修剪得很幹淨,莖上沒有刺,隻留了兩片葉子,花瓣上還有噴灑上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瑩潤的綠色光暈。
長指勾着花莖,郗時突然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黃卷毛:“這顔色好看嗎?”
黃卷毛早就被吓傻了,愣愣地點頭:“好看。”
郗時挑了下眉,沒再說什麼,捏着那枝花轉身,長腿輕松跨過了路邊的圍欄,花哨的襯衫被皮帶紮起,收束出一截流暢的腰線。
趕來送手機的玩伴小聲問道:“你怎麼惹到這瘟神了?”
黃卷毛一臉喪氣,看看“負傷”的車子,又看看走遠的男人,撇了撇嘴:“流年不利。”
他怎麼知道郗時那麼悶騷,喜歡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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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遇宵把頭發染黑了,簡單修了一下,看起來更正經了。
他收到了霖城大學發來的郵件。
回國是之前就有的打算,看到霖城大學在招講師,鐘遇宵就把簡曆發過去了,一直沒收到消息,還以為沒戲了。
他沒去公司,讓司機送他去了霖大。
鐘遇宵對繼承家業沒興趣,早些年就和家裡說過了,公司由鐘知禮管理,他每年拿分紅。
大學老師假期多,說出去還體面,尤其是他應聘的偏門學科,一個周一節課,非常符合鐘遇宵沒辦法徹底擺爛,混吃等死,也不想兢兢業業朝九晚五的性格。
霖大本來招完了講師,原本定下來的人突然要出國,這才又找上了鐘遇宵。
鐘遇宵沒有經驗,但留學多年,成績優異,倒也是個退而求其次的不錯選擇。
面試完已經傍晚了,到家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下班的鐘知禮,鐘遇宵放慢腳步等他,擡手揉了揉發酸的脖頸:“哥。”
理發店的椅子躺着不舒服,他頸椎不太好,躺了個把小時就酸痛,之後又去忙工作的事,一直繃着勁兒,還沒緩過來。
鐘知禮點了下頭,視線從他臉上劃過:“不舒服?”
每年過年鐘遇宵都會回國,平時他和爸媽也會飛到國外,現在交通發達,隔了大半個世界也不會被想念裹挾,兄弟倆并不生疏。
“脖子有點酸,休息一下就好了。”
“明天讓楚翊過來給你看看。”
楚翊是鐘家的私人醫生。